“要是能留珍儿在边一辈，我真想就这么留她一辈。”曹氏轻轻“可是我早晚是要走的，留她一个人，如何放得下心？”

到了下晌，街坊四邻就都传开了。

原来再有学问的人，吃了猪油蒙了心，也是十都拉不回来的。亦珍在心中暗暗慨。

招娣也不声。她家里为了能给爹爹纳个妾，替爹爹传宗接代生个儿，毫不犹豫地就把她给卖了。可见在男人心里，儿比什么都重要，旁的都是可以不在乎的。

这事还没完。

招娣呸了一声，表示对这行为很是不齿。

杨夫人为了保证将来家业只留给宝哥儿，一狠心，给两个姨娘都下了绝药，却不防杨老爷酒酣耳，两一，连膀大腰圆的使丫都不放过，倒教个扫地丫从中钻了空，有了。谁会留意一个每天洒扫除的丫？等她知，都五个月显怀了。

这两个姑娘在院里默默相对时，曹氏在自己屋里对着汤妈妈，也一喟。

隔杨夫人是个好的。可是好有什么用？再好，也争不过男人一颗不安分的心。

七零哐啷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女隐忍的呜咽声。那呜咽声在嗓里，并不放声来，一墙之隔听来，竟仿佛是狼嚎一般。

亦珍一愣。

那使丫也是个有心计的，知杨夫人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主母，这要是教夫人知了，必定没有她的好下场，所以并不声张，竟生生瞒了四个月，见肚一日大过一日，薄薄的夏衣已遮不住她的肚，才被人现。

汤妈妈将削好的梨拿小刀切成小块，盛在白瓷小碗中，上戳了小竹签，递到曹氏手里“夫人快别想这想那的，耗费心神，先吃梨罢。这是小特地嘱咐婢到谷桥卖果的阿大娘买的，新鲜不过，还带着碧绿生青的梨树叶呢。小说了，如今这个大夫不是那等赚黑心钱的，说夫人风寒已去，汤药渐渐可以停了，每日只消他所说的，正午气足的时候在院里走动走动，用过晚饭，也可以慢慢走几步，再结合他开的疗方，必定能大有起。”

“小于易牙一，是极有天分的，如今教起来也不迟。您没看小的那些心，茶摊上的客可是有好些人都说好吃。”汤妈妈倒不是有心宽曹氏，她打小跟在曹氏边，算起来将近二十年，夫人的手艺虽是不外传的技艺，可是早年什么好吃的吃她没见过？山珍海味，珍馐馔，那都是过云烟，谁家还能镇日吃这些个？便是钱如的王侯贵胄，也有吃腻歪的一天。反倒是那最寻常的材，来最鲜的滋味，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的。

杨老爷乐了，杨夫人却气了个倒仰。

“珍儿是个有灵的。”曹氏将梨片细细嚼了咽下去，这才说“我是不是教她，教得太晚了些？若早些年就开始教她，如今恐怕能将我这一所学，会了大半了。”

不说旁的，单说杨夫人持家务，伺候公婆，照顾孩，后来还为公婆守过孝，便是邻里人人称的好媳妇。

然而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止杨老爷纳妾睡丫鬟的行为。

可把人到中年的杨老爷给喜坏了，给大夫好大一锭赏银，恭恭敬敬把大夫送门去。

这才激怒了杨夫人，在宅中砸开了东西。

“到底是拘在这一方小院里，界太窄了。”曹氏想一想“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总觉得我们一门孤儿寡母的，不好太张扬了，叫邻里说了闲话去。今年中秋，麻烦你家的到未醒居叫一桌席面回来，也叫珍儿尝尝外有名的厨烧菜是什么味，她也好知自己的长与短。”

这时肚里的孩已近五个月大，不是说落就落的，大夫来一号脉，来拱手恭喜杨老爷，说肚里的孩脉象壮有力，仿佛应是两个健康的男胎。

杨老爷家最近不知为何，总是传不小的动静来，今日倒像是动起手来了。

汤妈妈见她脸上表情，不由得也笑起来“小还说这梨最是肺解燥，盛夏里吃对人极是补益的。”

杨老爷屋里的一个丫环前阵诊了喜脉。杨老爷一共五个孩，拢共才宝哥儿一个儿，这几年妻妾一无所。杨老爷想想自己三十好几奔四十岁了，过两年儿成亲生，他瞅着就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妻妾不生便不生了罢。哪曾想，过完年开了市，他在外应酬，喝醉了酒回来，一时糊涂在书房里睡了个在院里洒扫的使丫，偏巧这丫的肚又争气，就这一次便怀了杨老爷的骨。

亦珍一个未阁的闺女，不好爬墙探过去打探，可是这左邻右舍的，总能听见。

曹氏听了，微笑着拈起一片梨，在嘴里，只觉得一沁甜味直心田。

亦珍有为女的无奈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