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以外,我还要照顾那些住院病人的生活,那是最辛苦的。这家医院实行完全护理制,原则上不允许病人有其他看护人,因此我们必须对病人进行全方位的照料。不过再辛苦我也会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四十万,四十万"。
最近我负责给十个病房的住院病人供应伙食。每个房间多则四人,少则两人,还有三个人的房间,我总共负责三十个床位。我要从炊事房将三个做饭阿姨做的饭菜搬运到病房。这活很辛苦,我就像一个接待团体客人的女佣。比这些更难对付的要数那些身体好好的病人们批评饭菜不可口什么的了。"又是这种东西啊",她们满脸带着不满的表情,或者有的人还会将脸扭向一边连瞧都不瞧你一眼,说些什么"医院光在病人的伙食费上就赚了不少钱吧"之类的讥讽话。因为病人都是女的,因此说起话来都是尖酸刻薄的。本来说起病人伙食,要考虑到热量的多少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病人有意见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家医院在这点上尤为突出,因此被怀疑光知道赚钱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仅病人的伙食差,护士宿舍里的伙食也很差。那里的伙食也是由做饭阿姨负责的。据说院长先生要求控制伙食经费,因此也不可能提供更好的了。
本来我想护士们应该团结起来和院长先生交涉一下的,但是这里的护士加上接生的总共不足二十个人,可她们之间有的相互对立,有的相互嫉妒,一点都不团结。其中有喜欢刁难人的上了年纪的前辈护士,有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孤傲之人,也有自认为是护士中大姐级的人。另外她们之间既有对抗的小团体之间的相互反目,还有各种如溜须拍马的人、喜欢唱反调的人、以中伤和挑拨离间为乐的人、心情像春天的天气那样随时会变的人、唯利是图的人、手脚不干净而不得不提防着的人…我和她们在一起住宿,一起饮食,这个由女人组成的世态炎凉的小社会就全都呈现在我的面前了。
这些护士的顶头上司是护士长中冈市子。小团体中的那些大姐级人物看到她也只能收起锋芒,想方设法讨好她。在这里她是大前辈、老资格而有威望的人。她所说的话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中冈市子小姐每天从自己住的公寓来上班。她年近四十,依然独身。高中毕业就到楢林妇产医院做见习护士,一直没有结婚。二十年来她将自己的青春埋葬在了楢林妇产医院,现在已步入初老的门槛了。
中冈市子身材高挑,只是太瘦了一点。她长着一对细长清秀的眼睛,眼角往上吊起,脸庞尖削削的。她的长相在年轻时因为轮廓分明,估计相当漂亮,但现在却让人感觉她脸上的阴影似乎太多了…"
说到那张脸的话我可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去东林银行千叶分行办理存款的那个女人。元子一边读着和江的信一边思忖着,那个拿着"蒲田英一"伪造名义来存钱的女人。银行是知道伪造名义存款人的本人姓名的,所谓"蒲田英一"就是楢林谦治,而来跑腿的则自称中冈市子,那是她的真名。她对负责存款的女职员说自己是"楢林的表妹",但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虽然身材高高瘦瘦的,但动作却非常麻利,说话的样子也颇为坚定,从不说多余的废话。她总是从银行的出入口带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径直走到柜台前,回去时也是径直走到门口直到消失为止从来不会再回过头来看一次的。
果然中冈市子并非楢林谦治的表妹,而是楢林妇产医院的护士长。那为什么到银行她却要自称是"小姨子"呢?伪造名义存款的代办人,即使不是亲戚也一样可以受理的。
"写了这些不得要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被许诺每月可以得到四十万日元收入的女人在信中向元子问道。可以,没问题,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