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们当作阶梯也好,都是不得已的,那是对方想叫我这样做的。
道夫感到,虽然问心有愧,但如今就是这种世道。如果都带着罪恶感看待这些事,那么自己也会郁郁不得志的。社会上有许多比自己还要幸运的人,他们腰缠万贯,手段卑劣,若带着伤感那是生活不下去的。冷漠无情这种指责就是第三者对那些幸运儿的评价。
人是极端自私的,只要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对他人是友好的2而一旦自己的利益被触犯,那种友好顷刻间就会变成敌意。这在人的集团,即团体上也是如此。团结也是立于利己心,政党间的斗争、国家间的战争都是由集团性的利己心导致的冲突。出于伤感的同情而使自己破灭的傻瓜是不存在的。
直截了当地说吧,把生意转让给冈野的那些朋友或熟人是想向他表示“善意”但如果真的同情冈野的处境,就不该再从画费中捞一把,而应该把委托人付的钱一分不剩地全部交给冈野;转让的生意也不应该都是零零碎碎的工作,而应该更好一些,并且主动地把冈野介绍给委托人,安排他们直接洽谈。
没那样做是因为那些“怀有善意的朋友”惟恐别人夺走自己的顾客,挤占了自己的市场。从中捞一把是剥削,只给他一些零碎而无价值的工作是出于生意上的保身。
对冈野来说,他之所以感叹现在,是因为他希望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悲叹不该悲叹的事物。他把现实看得太天真了。一句话,他不走运。但我却时来运转。同冈野相比,并不感到愧对于他。因为,将来冈野可能也会交上同样的好运,也许明天就会遇上,两人的境遇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反过来的。
佐山道夫想了许多。
意识常常是眼前的存在。如果冈野不是邻居而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就不会拿自己的幸运同他的逆境相比较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一旦知道,心里就会对那些产生无聊的想法。即使自己不知道,客观存在的东西依然是存在的。
道夫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比喻。俄国有个人分别给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笔钱,叫他们把钱交给他们认为最贫穷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把钱交掉了,而托尔斯泰却原封没动地把钱带了回来。后来一问,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他把钱交给了他见到的最贫穷的人;而托尔斯泰回答说穷人太多,没法交出去。这个比喻用来说明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不同。这里贫穷的人也可以换成不幸的人。目睹附近有个不幸的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现实的人道主义往往会使人产生一种伤感,仿佛连自己也变成了穷光蛋。
道夫想,必须把仿佛自己也破灭的伤感从自己的心底全部清除出去。以往是这样,今后也必须是这样!
“啊,道夫君。”冈野正一脸上笑着,但表情同刚才略有不同“我细想了一下。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想同合适的委托人直接洽谈,可是又没有这种机会,理想的地方都被人控制得死死的,我想找个适当的介绍人。”
接着,他又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
“…听说到你工作的那个村濑美容室去的顾客都是上流家庭的太太、小姐,那些人中准有谁的丈夫是企业的公司经理或公司要人,至少是部、科长一级的高级职员吧?”
“嗯,怎么?我对顾客丈夫的事可是知道的不多啊,没专门打听过。”道夫答道。他已猜到冈野要说什么。
“唔,那也倒是,你不大关心这些。”冈野随声附合,接着又婉转地说“要是那些人的太太跟你熟,到你那儿去美容的话,能不能请你顺便提提我的事,让公司里图案设计方面的工作交给我干。
“一我说你呀,提这些会给佐山先生添麻烦的。”和子打断了丈夫的话,那眼神却是柔弱的。
“嗯,我知道麻烦,只是想请你在不给你带来坏影响的前提下给说一说,可以吗?”冈野缠住不放。
“噢,说说这点事还是可以的,不是我自己的事要好一些。”
“哦,是吗?能说?”
冈野两眼生辉,和子嘴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