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城堡待售

沃尔尼城堡仍保留着贵族的乡村别墅外表，房ding上耸着一些小塔，铺着大块大块的红瓦。可是缺了好些瓦。好些窗子上挂着的护窗板都又残又破，一幅凄凉景象，花园里的小径，大bu分为荆棘和-麻所侵占，那ju大的废墟上爬满了常春藤，绿茸茸的一堆，完全见不到那残垣断bi了。藤蔓甚至爬满了花岗岩的围墙，叫半坍的塔楼和主塔也完全变了模样。

尤其是，当年伊丽莎白-奥尔南站在上面演唱的小教堂土台，如今已完全淹没在这起伏的绿狼之中。

外面，在门口那座塔楼墙上，进正院那dao实心大门左右两边，都张贴着城堡待售的海报。列出了住房、杂屋、田庄和草场的juti情况。三个月来，在贴出海报和在地方报纸上刊登广告之后，城堡的大门经常在固定的时刻打开，让有可能买下城堡的人进来参观。勒ba东寡妇不得不在当地雇了一个男人清扫整理平台，给通往废墟的dao路除草。有些好奇的人赶来，在那幕惨案发生的地方凭吊一番。不过勒ba东寡妇和年轻的公证人，老奥迪加先生的儿子和接班人仍然遵守当年的命令，守口如瓶。这座城堡当年的买主，如今的卖主究竟是谁，大家都不得而知。

这天上午，也就是德-埃勒蒙离开ba黎的第三天上午，城堡二楼一扇窗子的护窗板，被突然一下推开了，lou出了昂托尼娜那chang满金发的脑袋。这时的她显得朝气蓬bo，穿一tao灰色裙袍，dai一ding宽边草帽，帽沿垂落，挨着肩膀。她满面笑容，朝着六月的yang光，朝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朝着未经修剪的草坪，朝着蓝湛湛的晴空微笑。她叫着：

“教父！…教父！”

她瞧见德-埃勒蒙侯爵坐在离底层二十步远一把虫蛀的chang椅上，衔着烟斗在xi烟。chang椅上方是一丛崖柏，遮住yang光的照晒。

“哦！你起来了。”他快乐地叫dao“你知dao，才十点钟哩。”

“我在这里睡得香极了。再说，教父，您看看我在一只柜子里找到了什么…一ding旧草帽。”

她回到房间，快步跑下楼梯，穿过平台，走到侯爵跟前，伸出额tou让他亲吻。

“上帝呵，教父——您愿意让我称您教父吗？——上帝呵，我多幸福呀！…这儿多么美！您待我多么好！我忽然一下，来到了仙境。”

“昂托尼娜，照你说的那一点儿shen世这也是你该享受的…我说一点儿shen世，是因为你不喜欢说自己的事。对吗？”

昂托尼娜明朗的脸上掠过一丝yin影。她说：

“过去的事，说出来没意思。只有眼下的事才要jin。要是眼前的生活能够chang久延续下去，那该多好呵！”

“为什么不能呢？”

“为什么？因为城堡下午就要拍卖了。因为我们明晚就要回ba黎。多可惜呵！在这里，呼xi是这么舒服！我从心眼里欢喜！”

侯爵不作声了。姑娘伸出手，按住他的手，温柔地问dao：

“也许，您是不得不卖掉？”

“是啊。”他说“有什么办法？自我tou脑一时发热，从我朋友儒韦尔夫妇手里把它买下以来，我总共来了不到十次，每次也只住二十四个钟tou。我现在手tou又jin，于是决定把它出手算了。除非发生奇迹…”

他笑着补充dao：

“再说，你既然喜欢这地方，总有个办法来住。”

她望着他，没有听明白。他又笑起来。

“嗨！从前天起，我就觉得奥迪加公证人，就是那老公证人的儿子和接班人，来了好多次。哈！我知dao，他那样子并不太讨人喜欢，不过，他对我的教女还是很有热情嘛！…”

她的脸一红。

“教父，别拿我开心了。我甚至都没认真瞧过奥迪加公证人一眼…我一来就喜欢上这城堡，还不是因为跟您在一起？”

“真的？”

“绝对是真的，教父。”

他很感动。从一开始，他知dao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女儿，他这个老单shen汉心chang就变ruan了。她的纯真和妩媚又使他感到不安。另外，她好像被神秘的命运所包围，对往事保持着沉默，她似shen藏着秘密。有时候，她十分随便，感情外lou，易于激动，但和他在一起，常常又变了，对她自发地称为教父的人所注意所关心的事情，她显得有所保留，似乎漠不关心，甚至几乎带有敌意，这些都令人不解。

奇怪的是，自他们到达城堡以来，他给年轻姑娘留下的，也是这zhong印象。他时而快乐，时而沉默，行为之中前后矛盾，对比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