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里头肃穆的神色教人不敢正视。“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这类语调,凛阳要走便走、要留就留,用不着征求你的同意,你这般苦苦相逼究竟是为何?”
“不会的,她才不会抛下我走的,我们约定过的。”龙昊瞳陷入疯狂不可自拔。天大地大,在芸芸众生中待他好的不过就她一人,失去了她,他的生命将永远残缺不全。“她是爱我的,我们约好永不分离的…”
“男女之间求的是两情相悦,不是个人一厢情愿。”寺空的眼底充满怜色,这连爱都不懂的可怜男子,莫怪凛阳会如此伤心欲绝。“有没有誓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不爱你、你爱不爱她,你说,你爱她不爱?”
我爱她不爱?我爱她不爱?龙昊瞳几乎招架不住这犀利问题,扪心自间,他先是在月杨花下遇着她,而后在宫中重逢时,只觉得这人当真特别,既敢忤逆他却又关心他,后来发觉她为女儿身时,便强立她为妃,甚至故意忽视她眼里的忧愁。在她中毒时他忧心如焚,险些舍身相随,更记得在她给萧慕堇掳去多天后,重回他怀抱的欣喜若狂。这么一步步的推算下来,他该是在乎她的,心里头那股对她的特别情感忽地有了答案,他是──爱她的,是爱她的?这想法吓坏了他,他爱她?
见他久久不语,寺空叹了口气。“怎么?连自己的心意都摸不清吗?在你初来的那日清晨,凛阳是来过,她说自己好苦,想出家为尼,我看她虽是痛心父母之死,也许其中还有什么我所不知的误会,但终归是因为摸不着你心意而生倦怠才是真的,我要她出外走走,切莫胡思乱想,也许在这游历途中可以忘了你也说不一定。”
听她之前的话,让他既是心疼又是惭愧,这般愚蠢驽钝的自己确实让她伤心难过,可后边的话却又让他方寸大乱。忘了他?不准!他不准她忘了他,他慌乱得几欲发狂,他才刚刚发觉自己爱上她的,怎么能够让她走掉?
“她去了哪里?”龙昊瞳的声音粗嗄得连自己都认不得。“告诉我,我要去寻她,告诉她…我爱她。”
寺空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神色,这倔强的男人终于明了自己的真心,凛阳的一片诚意果然没有白费。“我也不知道她会上哪去。”她泰然地接下龙昊瞳眼里的两道寒光。“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只要她还爱着你,她就会回来。”
★★★
一年后。
凤凛阳将颇为沉重的提篮由右手换至左手。今日是她最爱的家人二年祭,提篮里装了爹爹最喜欢的南海菸叶,娘喜爱的上等檀香,还有胡嬷嬷嗜吃的莲蓉糕饼,这许多人的面容如今仍栩栩如生的长伴她左右,有时她甚至会有他们仍在世的错觉。
傻子,师父不是说了吗?像他们这么好的人一定在另一个世界享清福,自己就别再自怜自艾了。她伸手拭去一滴尚未流出的泪水,强迫自己往好处想。
东飘西荡了三百多个日子,走过的地方虽不多,亦不在少数,她曾到过塞外大漠,看着壮硕的日落掉进绵绵草原的那一头;亦曾去过陡峭难攀的天山之巅,瞧那奇异的天池究竟是何模样;她的足迹踏过以风景优美见着的苏杭,见识到了这天堂美景。
真知师父所说,这世界着实大得让人惊奇,新鲜的事物更是令人目不暇给。可在她赞叹于这一景一物时,心里总浮出个人影,教她在满足的同时却又憾恨不已。难道就连时间这等利器,也刮不去他刻镂在她心版上的痕迹吗?
这些日子刻意不去理会他的消息,可此举却成了反效果,越是压抑的情感反倒燃烧得越炽烈,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在狂嚣,所以,她回来了。
他一定恨透自己吧?在大婚前三天竟做出逃婚这等胆大包天的行径,一定很令他难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