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来替她清洗、医治,但他得先让自己恢复原状。
他将她放到被褥上,然后退开,可当他教松手时,她却伸出手抓住了他,呓语着。
“不…”
闻声,原以为她醒了,他悚然一惊,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他的爪牙都还在,那一瞬,匆忙想要退开,但她不肯松手,如果他后退,就会让她摔下床,那可能性让他迟了一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的眼虽半睁着,却万分迷蒙。
她没醒,依然神智不清,只有小手揪抓着他置着头脸与上身的黑布。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拉开,这个动作,换来一声小小的哀鸣。
“不要…阿静…别走…”
刹那间,屏住了气息。
那,是许久之前,她叫唤他的方式。
不是少爷,不是静哥。
是阿静。
“别走…”
梦呓般的吐出这个字,她终于又失去了力气,气若游丝的倒回床上,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布,几乎在同时,她疲倦的合上了眼,泪水再滑落一串,粉唇却依然呢喃着。
“别走…”
心,陡然收紧。
他知道她想他留下,知道她要他留下,可她从来不曾说出口。
他一直在等她说,等她要求,他准备那套拒绝的说词,准备了很久,但她从来不曾开口,直到现在。
“不要走…”
浑身,再一颤。
那轻柔的呓语如藤蔓上了身,紧裹着他。
他不该一直这么纵容她,他不该留在这里。
他知道。
真的知道。
可是,能纵容她的光阴,若只剩寸许,他偷得片刻,又如何?
她吸了迷香,所以才会说出口,她已经答应了要让他走。
但,她是…他的银光啊…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跑,窝在他怀中睡,趴在他背上吃吃笑,总嚷着长大后要嫁给他的,小小、小小的银光。
曾几何时,她已不再那样嚷了,嚷了没用,她知道。
可她没忘掉,他知道。
她顽固得要命,却总扯着他的心,她总是知道如何能引起他的注意,她总是一手拿鞭,一手给糖,一边到处惹麻烦,另一边又偷偷讨好,让他无法真正对她动怒生气。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她都能想尽办法,确保他会听到她的消息,教他片刻也无法将她忘记。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抹去她小脸上的泪。
他可以听见她的心在胸中跳动,感觉她肌肤的温暖…
她的小嘴像花瓣一样,脸儿酡红,吐气如兰…
她好香,不是那些她涂在脸上的胭脂味,是她身上那种独有的味道,像花与蜜,像温热的酒…
好甜,好香,像已在舌尖…
那味道在她每一次呼吸,每一回喘息,都更加浓郁…
他忍不住吸了口气、再吸口气,禁不住靠近、更靠近…将她的味道,纳入心肺…
蓦地,窗外遮云的月散了开,月华透过杨柳,穿过雕花窗棂,静静洒落屋舍,在床榻墙上映出一幅圆形的剪影。
剪影里,有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