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是你害死了她。”他中透着摄人的寒光：“你是皇帝，天下万任你予取予求！你声声说什么心心相印，你却连她都不放过！”

“我为什么不能提？”睿亲王冷笑：“你知她为什么肯嫁你？”

睿亲王从不曾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神，不觉微微错愕。

睿亲王剑锋低垂，薄微抿：“这一剑，是为临月。”

睿亲王冷笑：“你不惜毒弑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查抄慕氏满门，就是为了这样东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样东西早被慕大钧送去了关外，慕允逃得一条命取回了遗诏，坐实了你就是篡位的臣贼！”

皇帝腕上用力，终于将睿亲王的剑震开，他仰面大笑：“遗诏？原来你就是用那件东西说服了老十一替你大开城门。”他眉轻挑：“费了那些周折，原来终究还是落在了你手中，这两年来，你装得倒严实。”

突然听得一声低喝，烛光被劲风所激，齐齐一黯，近更有几枝红烛瞬间熄灭。赵有智心中骤然一，果然皇帝被睿王一剑刺伤左，但见鲜血缓缓从袍底绣纹间渗，皇帝却终究站直了，众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恐他伤重。

睿亲王似是恍若未闻，殿中静得听得到外面呼呼的风声，窗隙本用棉纸糊得严严实实，但有一扇窗纸被箭了几个窟窿，殿中燃着几枝烛，忽然箭窟里透来一阵风，一枝烛的光焰摇了摇，终于一黯，空余了一缕青烟，袅袅散开——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似乎也是一黯，看不清了。

太傅讲经筵不一样的是，每位皇都有自己的骑师傅。开国三百余年来，屡有皇领兵，中间亦有名将倍，固然是因为外虏悍，历朝历代征战不息，亦是因为大虞历来重武轻文，凡是皇，没一个不习武的。

皇帝微微一震，旋即气讥诮：“你别提她——你不提她。”

他目中无喜无悲，凝视着睿亲王：“后来我知她是慕氏的女儿，慕大钧必不愿嫁女为我侧室。我拉下面去求了父皇，那么多年，我第一次为了私事求了父皇，终究如意。能娶到她，是我此生莫大的福气，哪怕她起初是因为你嫁给我，但最后她终究还是将心许了我。而朕富有天下，在她弃世之后，才知什么叫失去，再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臣贼？”皇帝轻笑：“你是父皇的儿，我也是，为什么你得皇帝，朕就是篡位？朕偏要将这天下争到手里来，朕就要让你看着，让死去的父皇也看着——如今你起兵作，

“朕知——朕一直都知，是因为你。”在那一刹那，他的眸在灯光下仿佛笼上一层什么，隔得看不清：“可是到最后，她都不曾负我，是我亏欠了她。”他语气忽然温柔：“可是我与她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数十招后，皇帝的呼渐渐沉重，手中的剑式亦缓了下来，毕竟臂上有伤，而睿亲王剑势轻灵，不焦不躁，倒显得攻少守多。赵有智心中惶急，但见烛火下两人的影倏忽来去，剑气吞吐，闪闪烁烁，衣裳带起疾风卷动气，拂得烛火忽明忽暗。

“所以你篡位！”因为用力，睿亲王的手背上隐隐坟起青，但声音还是清朗镇定：“父皇本有遗诏，如若先帝无嗣，立为我皇储。”

白芒一闪，睿亲王一剑狠狠刺到，皇帝举剑相格“噌”一声两剑相。皇帝微微息着：“你从来没有失去过，你从不知失去是什么滋味，可是我知，我知得太刻，所以朕发过誓，绝不容自己再失去。你迫朕，朕绝不会让你得逞。”

“朕不能不为。如果不是你勾结慕氏，如果不是你着朕不能不先下手为，临月不会死。”他微微冷笑：“你当年双手将临月奉与我，又安得什么心思？”

“当年我第一次在伴香阁见到她，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他抬起来，望着窗纸上反的微曦火光，畔不禁有了一抹微笑：“那夜是上元，火树银不夜天，满城的人都涌去东坊看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梅喝酒，虽然穿着男装，但我一就认她原是女。大家闺秀，竟然会穿着男装在酒肆里喝酒，我于是有意上前去攀谈，她年纪虽幼，可是谈吐大方，与我谈天说地，言辞间大有见识，毫不输与须眉。从那一刻起，我才知，原来这世上有一女，可以是知音知己。而与她在一起那短短两个时辰，更让我明白，什么叫意气相投，心心相印。我所喜的，皆为她所喜，而她所喜的，正是我所喜。这世上再无一人会那样明白我，正如这世上再无一人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