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短寿的血脉上。
但意外发生时,他弃殷菱歌、救樊香实,却又说明了阿实在他心中价值已高过菱歌。价值啊…她们在他心里皆是有价的,既要有所取舍,自是两害取其轻。
当时状况迫使他作出决定,菱歌落进“五毒教”门人手中,他惋惜忧心,却觉对方费事侠走她,必不会轻易将她杀害,只要能留着一条命,重回他手里,即便菱歌受了辱、吃足苦头,也还能为他所用。
以往未曾想透,总道自己对师妹有情,原来最最无情的是他。
他自私冷酷,现下终有些自知之明。
人本是要循着自性而走,往后他会活得更坦然,恶就恶,伪善就伪到底,不会再刻意藏匿那份阴暗心思,若恶念兴起,他亦无迷惑。
“阿实,你跑哪儿去?都什么时候还乱跑?咦…眼眶红红、鼻头红红…你跑去躲起来哭啊?!”
“我…臭小伍!你、你!”鼻音略重,最后豁出去道:“哭不行啊?就哭就哭!还有不让人哭的理吗?我瞧你也快哭了!”
“哼,我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哭!哪,拿去,这是给公子准备的金创药粉,刚刚才精磨好的。”
“阿实,还有这一迭干净的药布,都是帮公子准备的。”另一道较为稚气的男童嗓音跟着响起。“还有这碗药膳,灶房大娘说很补的,可以给公子补补血气。”
“小柒,我、我可腾不出手拿了…喂,怎么全塞给我?”窸窸窣窣一阵,好似很勉强才把东西全捧住。
“你是公子的‘贴身小厮’,当然你进去服侍。咱几个是药僮,管着制药、炼丹的事就足够。”“啪啪”轻声,有人被拍了两下肩膀。“阿实,你招子放亮点,公子就交给你照料,别让咱们‘松涛居’全体上下失望。”
他有如此可怖吗?
炼丹房内室,盘腿于软榻上,缓缓结束体内行气的陆芳远心想,他今日是做了什么,竟把几个小药僮吓得不敢入内?
噢,是了,今日一早“松涛居”与“武林盟”连手合围,确实把目标物围住了,但结果是他腰侧挨了一刀,轻易放走那二人。
居落内的人全以为救得回殷菱歌,却见他染血归来,无不惊愕。
而他是没打算替殷菱歌多作隐瞒,不管是和叔或符伯来问,他一律按实回答——师妹自愿追随封无涯,男女间的情爱始于封无涯的夜探,又在被劫的这短短几日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答话时,他不掩眉间疲惫,语气沉静,淡淡地向和叔和符伯说明。
这“松涛居”是师父为菱歌留下的,他陆芳远之所以能成为主子之一,极大的原因在于他接替了师父照顾菱歌,如今菱歌离开,他必须成为最大、最惨的“受害者”,不仅身体受伤,心更受伤,仿佛平静无波的眉眼,拢着似有若无的痛…居落内的人全在可怜他,也想暂且避开神思太过静稳的他吧?
很好。
他就要他们可怜。
怜他,心疼他,往后“松涛居”主子唯他一个。
此时有人撩开帘子踏进,无须掀睫去瞧也知来者是谁。
在樊香实小心翼翼放妥药僮们塞给她的东西,然后蹑手蹑脚晃到榻前时,陆芳远徐缓睁开双目。她站着,他盘坐着,两人目线齐高,他迎向她的注视时,发现她瞳心湛了湛,似有些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