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在海中浮啊沉沉的，是整间屋里飘散的纸人。

他当然知这些纸人的功用，他见识过，她第一次从他边逃掉，留下的正是一模一样的小东西。

若那句死给她看，会造成云桢死样凄惨，她的术力未免太过大…

“写这么多张，是准备拿它们来代替我，用针刺、用鞋打、用火烧？”他故意曲解她的用意，心里很清楚，在他上一回楼里唤醒她，带她回龙骸城面对西海龙王之前，可是不曾见过这些纸人，故而简单便难推敲，它们是何时被她疾写下来——

就在他护着她，要她先行保命离开时，她照办，潇洒走人，任大伙儿误以为她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她，啐骂她冷血无情。

“才不是咧！这是替纸人，可以帮人挡灾，也可以瞬间与本换，将在远的你和它对调！”

替纸人。

恰巧有一张，只差几寸便要贴上他的鼻，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见纸人上，写着他的名字。

“哪里可以先安置你，让你刷洗净，顺便泡泡药浴，帮你排去满毒素？”狻猊步履轻快，仍在驰行。一踏西海城，原先镶在他脸上的虚笑，变得扎实，也更沉更烈。

亲耳听见她说来，很愉快、很喜、真的，笑意爬上角，上扬的力，连他都控制不了。

很多，很多的纸人，飞快潦草，写有他的名字。

“咻”的一下，两人在楼最间站定。

今天是一次，她觉得楼名真是糟糕透，哪个脑残的笨所取？！

她确实笑讽，要云桢死给她看，除此之外，她记不起是否说过任何关于死法的言灵。

狻猊听她如此嚷嚷，心中自然焦急，虽未表于外，完全顺从她指使的迅速行径，仍是了底细。

真思付。

“情侣退散楼。”她回。

“可是没有和你的发或鲜血，我也不确定能否有效，当时没想太多，只打算先试了再说。”她伸手，捉住半空中一张小纸人，瞧

再想到以前她是如何洋洋得意、眉飞舞地向勾陈炫耀这门，哇啦哇啦说着它福缘良缘奇缘尘缘随缘孽缘，过这个门，全一刀两断——真是呸呸呸呸乌鸦嘴！

是她，脑残的笨就是她啦！

“有人来了！”狻猊听见楼外动静，数跫音走近，不宜再待下，留越久，危险越大，这一回他不再事先询问她，直接勾搂她的腰，迅速脱离西海城。

写了这么多，怕一张不够力，多写几张；怕狻猊两字不足，连烟华也想到了，写完，急乎乎又赶回龙骸城，就是打定主意，要连他一块带走，对吧。

原来，她不是逃，而是回到楼里，忙着帮他写替纸人。

狻猊。狻猊。狻猊。烟华。狻猊。狻猊…

那些地方，一个人走起来很快，可以满脑往死胡同里钻，歌诵单万岁，唾弃全天下为痴狂的人最呆最蠢，一旦旁添了个他，曾令她沾沾自喜的好景名称，变得刺耳，变得难以启齿，变得害怕那些激偏字会一一成真。

“我在回想…我当时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话…”她沉半晌，能记得的，也仅存曾向西海龙王吐实的那些。

一眨，两人已在城外。

当他抱着她走的缘断石门，门上大大的“缘”字，加上劈过中央的重重刀痕，简直像是最霾的诅咒，一整个不好！

“有发现任何端倪？”他问。

只因为，她在他怀中…

只是多了一个她，嵌怀里，前来西海城时的焦躁不安，竟这么不争气地…被安抚下来，让他终于得以真正的舒心微笑。

这一张，写着狻猊，另一张，也是，而飘来的第三张，则是烟华。

她不想让他走上“虚情假意”、“渐行渐远”和“独来独往”这几同样名字很不祥的地方啦！

踏楼里非情侣，是当初为此取名的宗旨。

他的心情，如同海间，飘飘然的无数纸人那般，像绵绵团云，飞扬着，旋舞着。

“用飞的过去，快、快一，你走太慢了，你就“咻”一下，直接飞到最上，我我我…我全都，毒疹得我好，我要赶快吃些解毒！”连如此蹩脚的借，她也能胡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