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气氛仍不见热络,依然沉寂。
还是乐妃熬不住,率先扬嗓。“据说真雅公主率兵出征后,不幸遭难,如今下落不明,怕是生还无望了。”
开阳默然不语。
乐妃窥望他,试着从儿子冷凝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我问过采荷,王后娘娘是否会趁此机会要求陛下召开圆桌会议?她说目前情况未明,她不便妄加揣测。”
开阳闻言,很明白母妃想试探些什么,微微不耐地拧了拧眉。“这不是母妃您该管的事,父王要不要召开圆桌会议,与您何干?”
“怎么会与我不相干?”乐妃反驳。“这可是关乎你能不能成为太子啊!”“孩儿便能成为希林太子,母妃您又意欲如何?”这话,噙着些微挑衅。“您该不会以为,待我登基后,您便能坐稳太后之位?”
“我哪有资格?”乐妃听了,花容失色,急忙摇手。“太后之位肯定是希蕊王后的,哪轮得到我来坐?只是…”
“只是如何?”
“这日子总该好过些了吧,毕竟我的亲儿是王啊…”开阳凛然,母亲的感叹听入他耳里,不知怎地总觉得带刺,如细尖的针刮着他耳膜。他扬眸,眼神清冽。“母妃觉得现下的日子不好过吗?”
“啊?”
“这座雕栏玉砌的寝殿,还有这些服侍您的宫女、护卫,除了王后娘娘,母妃是这宫里最受礼遇的嫔妃了,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这般日子还不好过?”
“我不是这意思,儿啊,你误会了,我其实只是想这日子过得安稳些,不用每天担心怕事,想着又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说着,乐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想自己自从入宫以来,镇日便是与后宫众嫔妃争宠,即便想安份守己地过活,也逃不了斗争的漩涡,多年前,便是希蕊拉拢她,一起斗下德宣的生母。
思及此,她心口悸痛,望向自己唯一的独子,深深叹息。“我知道,为了德宣跟德宣她母亲的事,你暗地里一直怨我,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德宣她母亲确实对我很好,但我也没办法啊,当年宫中风声鹤唳,我若不选边站,自己恐怕不能幸免于难,也不能保住年幼的你…我真的很怕,开阳,你懂吗?就像那夜你为了躲过希蕊王后的报复,交出德宣谋反的证据,母妃我…也一样不得已啊!”是啊,不得已,一切都是不得已,出卖血缘至亲,眼睁睁地将他们送往地狱,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都是不得已!
这世上,未免有太多不得已了。
开阳紧紧咬牙,极力克制着胸海狼涛汹涌。要冷静,他必须冷静,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痛,即便是亲生母亲亦然。
因为有些苦,注定了一个人承受…
开阳自嘲地撇唇,毅然起身。“母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孩儿这就告辞。”
“儿啊,你听明白我的话吗?”乐妃焦灼地叮咛。“务须谨慎留神,无论是希蕊王后还是采荷,你都不能得罪啊!即便你是现今最有机会继承王位的人选,也不能担保不会突生变故。”
这话完全出自一个母亲的担忧,开阳听了,却是一脸讥诮。
以为他不懂吗?这些年来,他能在宫里平安苟活,便是靠着添舐刀锋上的血,屈从王后,迎娶采荷为挡箭牌,处处与人为善,宁可被常成不务正业的狼荡王子,也从不树立任何政敌。
他是这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活着。
母妃怕事,以为他就不怕吗?所以他才讨厌前来探望,每回来此,总会令他忆起阴郁的往事,令他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憎恶。
他旋身,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穿过院落时,迎面忽然闯进一队青衣打扮的星徒,为首的是青龙令辖下的七大星宿主之一,角宿。
角宿见到他,面色微变,一群人连忙行礼。
开阳蹙眉。“怎么回事?你们来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