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问：“老太太说了什么？在她面前你没有失仪吧？”

“真情？哼，她这个脾气若一直不改，看以后谁敢上门提亲？有哪家少爷敢娶她这么个愣愣脑的傻姑娘？”

方家上下谁敢招惹方老太太这个老祖宗？方苑霞只得连忙起拉着妹妹走了。

“是。”施兰轻声地应着，转又端了一盘荔枝，往西府的方向去。

“既然知妳妹妹尚小，就要多教导，当姊姊的若是教导不了，难不成要我亲自费？”方老太太的气一句比一句重。

这时候，嘴里满荔枝的四小方丽瑶，不以为意地咕哝着“妳若是死了相公又回娘家住，妳也能多得照顾。”

瞇起，方老太太看着他，又说：“我知你们娘俩也受了不少气，到底是没个夫家可以依靠，寄居在娘家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当年，我有一位表姊死了丈夫，夫家人不要她，她就跑回娘家，但是越想越心堵，后来竟然寻了短见…唉，前车之鉴啊…所以我总是担心你娘…”

“嗯。”方怡蓝语气冷冷的，也不知是念经念得多了，所以七情六都快断绝了，还是天生就是这样的，连面对儿都没有什么情绪。“那天大老爷说你在学堂的功课学得不错，问你几时可以去考个功名？娘以前替你解释过，你现在年纪还小，等满了十八再去应试。但是看大老爷的脸，似是对你也有些期望，你在学堂可要仔细读书，这学堂里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位坐的。”

“是。”在母亲面前垂手肃立，恭恭敬敬的，观鼻，鼻观心。

这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每天都要跟孩儿说一遍，曲醉云每次都恭顺地回应，这次也不例外“好。”

曲醉云还没有说什么，方老太太已赫然沉下脸：“苑霞，带着妳妹妹回院里吃去，这里人多，我有。”

方老太太叹了气，对曲醉云说：“云儿，家中人多杂，难免有说话不经脑的。可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娘俩吃亏。”

娘嫁前曾是方家最得的大小，嫁的又是门当对的吏员外郎的儿，可以说是风风光光，令人艳羡。可是没想到丈夫去世后，员外郎家中几房为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没了丈夫就相当于失了势的娘不堪折磨，毅然决然地自写休书，带着还不满一岁的孩就回了娘家。

“老太太放心，我娘并不是心儿那么小的人，她带着我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纵然有些委屈要忍，不也是过来了？再说府中上下对我们也算很好了，我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曲醉云回到西府的倚云苑，母亲方怡蓝刚刚持诵完每天二十遍的金刚经，见他回来，冷着一张脸问：“听说你去了老太太那儿？”

闻言，曲醉云却笑：“老太太多虑了，您都说了是人多杂，我哪会和姊姊妹妹们计较她们的无心之过？丽瑶年纪小，说话不懂避讳，这也是她的真情。”

从他们娘俩不该一贫如洗的从婆家跑回娘家，到娘大逆不的自写休

方老太太慨：“你和你娘真是一个样，有些事纵然情况再坏，也只往好的说。唉，我年纪大，耳聋，可是心并不盲。这世上人人都是势利，所以你一定要为你娘争气，日后考个功名来，你娘就算是有靠山了。”

“没有，老太太只是和我话了几句家常。说是孙府派人送了些新鲜的瓜果来，所以老太太叫大家一起尝尝。她还问起娘的，说是要过来探望，我婉拒了，照娘的吩咐，说您是偶染风寒不便见人，过几天好了，会去向她请安。”

从小到大，没有在娘的脸上看到过多少笑容，这也难怪，因为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方苑霞心知是妹妹没遮拦，胡言语地惹了老太太不兴，一边瞪着妹妹，一边说：“丽瑶年纪小，老太太别和她一般见识。”

曲醉云低称是，方老太太又接连地说了好些劝的话，才终于撑不住乏了的，让众人都散了。

但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回娘家又意味着什么？能比在夫家好到哪儿去？纵使老太太因为心疼女儿而多有庇护，纵使他们娘俩一直在自己的别院内居简，还是挡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年年岁岁地往院里。

方苑霞在旁看着气不过，小声嘟囔“真是好命，我们一群人就分这荔枝，他们娘俩却能吃上一盘。”

方怡蓝没再看他，便转屋去了。曲醉云这才松了气，也回自己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