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天荒地老，百年孤寂的梦境里，她徘徊在断崖边。没有日与月，没有物换星移，怒滔静止，大地冰封，万籁俱寂。

她死不了，只能夜复一夜地等待梦醒，等待自己苍老凋零，唯一的wei藉是投shen梦中梦，明知梦中有无数生老病死的折磨，更不可避免地去经历人间ju大悲剧，带来生不如死的可怕梦魇，在孤独地狱里的她仍然抱着小小的期待——

期待那来世的梦境里，人海茫茫之中，她可以找到他。哪怕他跟她都已忘却前尘，哪怕他们只能拥有错shen而过的短暂缘分，思念让她愿意一再抱着渺茫的希望，一再投shen梦中梦。

生生世世，她永远都在gungun红尘中寻找他的背影与回眸。

她的魂魄在时空jiao错中飘泊，坐看沧海变成桑田，这趟旅程对她来说经历了千千万万年，她早已疲累不堪，终于像一朵凋零的花，落在他肩上，在短暂的依偎中得到救赎与满足。

哪怕，它真的很短暂。

离开了天水荒原，他们向东行，已经有三天，第三天他们来到港口，ba日不知哪来的钱雇了一艘船，孟蝶不知dao他想去哪，也不打算问。

只要他在她shen边，天涯海角都无所谓。

她一直未曾合眼，ba日第二天时只以为她不适应奔波劳碌，在天水荒原时他一向比孟蝶早醒，这两天醒来时她却总是看着他。

ba日终于发现她眼下的疲累与不停在手指与手腕上割出的伤口。

“你到底在zuo什么？”他拒绝心疼，口吻暴怒，却阻止不了心tou一阵一阵的不舍与自责。

他怎么会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孟蝶只是看着他，眼里有着讨好“我…我不小心割到的。”

ba日抓过她的手，几chu1伤口早已化脓，他细心chu1理好它们，威胁着要她入睡。“船还有一天才会到蟒城，在那之前你最好睡一下，我不想带着要死不活的病人赶路。”

“蟒城？”那是驭狼侯的地盘，他到那里zuo什么？

ba日看着她小脸明明困倦至极，却ying撑着，这三天以来她死都不肯离开他半步，连去茅房也要跟着，让他哭笑不得。

他坐在床畔看着她，眼里有几许shen思，瞥见她将两手收进棉被里，咬着chun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直觉地伸手探进被窝，果然抓住她偷偷握jin拳tou，让伤口更加恶化的手。

ba日拧起眉，强ying地将她收在掌心，五指扣着五指，并且取饼她死握在另一手的梳子放回桌上，见她像被抢走心爱宝物那般不舍又难过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怕作恶梦吗？我会叫醒你，快睡吧。”

他又把梳子放回她枕边，孟蝶很快地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木梳上，好像怕谁抢走它似的。

“你会一直在吗？”她声音里有着胆怯的乞求。

“难不成我要tiao船泅水到蟒城？”他半开玩笑地dao，却见她lou出泫然yu泣的表情，更加无力了“我会在。”他点了她的xue。

而她看着他，像要把他的模样，shenshen刻在心版上，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gun落憔悴容颜，shi透霜白的发。

他不知dao，这一闭眼，对她来说，又是一场千年的飘泊，她得熬过无止尽的等待，才能再见到他。

明月照古今，一场日升月落，仅仅是宇宙眨眼的瞬间；就如拍打在船板上的狼花，白色水沫短暂地翻腾而后消逝，也许已是水中蜉蝣的一生。

她千年的孤独旅程，再次展开。

*****

也许是大海阻隔，东海诸岛在这七年间，少有战火的影响，但因为大陆动dang不安，朝廷暂无心思整顿沿海与外海，这里也成了逃兵和逃犯的大本营——包括liu亡的炎武人。

而东海诸岛的领主偏偏是个赌鬼兼酒鬼，每天期待最好大陆再luan上十年八年，那他就可以他妈的鬼混到老死也没人阻止。

当然，连本地人也不知dao他们伟大的领主这一刻正醉得一塌糊涂地躺在暗巷里打呼，昨晚还被四五个外地人痛殴一顿并洗劫shen上财物。人们都说驭狼侯单鹰帆忙着执行皇帝给他的任务，此刻正在大陆上东奔西忙、出生入死…跟路边醉生梦死的死乞丐自然无法作任何联想。

ba日犹豫着该不该到隔bi猪圈去提一桶馊水把单鹰帆叫醒，但他shen上已经够臭了，恐怕客栈老板都不知dao肯不肯让他踏进大门一步。而孟蝶还在房里睡着，他不能离开太久，于是只好一把拎起地上单鹰帆的领子大步拖到码tou边，像丢垃圾一样把醉鬼似的男人往海里丢。

暴！本噜噜噜…

“呜啊——”死醉鬼总算动了，奋力划动四肢。

对还不会走路便会泅水的海岛民族来说，泅水就跟吃喝拉撒一样是本xing，单鹰帆被呛醒，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