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元玉忍不住侧眸觑了藏澈一，其实，就算不牵着他的手，她自个儿留神些，也是能够爬上石阶的，但是，她还是没拒绝，没回手，不知怎的有些贪恋起这一刻被他大掌握住的温。

“留意跟着我的脚步，这儿杂草多，别绊着了。”

面对他朝她伸过来的男人大掌，元玉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手给他，随着他一起走上石阶。

在小女孩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她虽然已为人夫人父，却仍旧俊温如谪仙般的爹亲怔愣了下，半晌，苦笑：“玉儿也觉得爹很会训人吗？”

“既然都已经来了，你不想要上去看看吗？”话毕，藏澈看了下前方略显陡峭的坡阶，回朝她伸手“这路看起来不好走，你牵着我的手。”

他的手，与她爹的一样，都是掌心厚实却温，不似女柔，却也不糙，就连握笔长茧的地方都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红了眶，最后却是眨了一眨，没让泪掉下来…

虽然，即便她已经使十二万分的努力，许多见着她的掌柜们以及相与们，都还是会在私底下说她的能力不及当年的夫人，可是，只要他们能够认可她的努力，她还是会很开心。

“可以，我没事。”她。

元玉忘了当年的自己是如何回答她爹的问题，其实，她不讨厌她爹有训人的病，因为他的嗓音极好听，就算是教训人，也总是徐沈绵，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再三步路，玉儿，你可以现在就折回去，但是，你就看不见今儿个天朗风清，群山绵叠的景，说不定，今天还能看到夕西下，金川河像条金蛇一样蜿蜒发亮，多少次上来，你都没见着，就说爹骗你，玉儿，爹没骗你，从这里山楼真的可以见到金川河，你从一开始了多少力气才爬到这儿，舍得不再上这三步路吗？停在这儿，至今一切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直到今天，元玉才发现，原来这一段石座阶梯，并非十分陡峭，只是小时候她的个儿不，爬起来吃力，所以，每一次都要她爹地牵住她的手，她才敢一阶拾着一阶爬上去。

“你要什么？”元玉追着他的脚步，来到望山楼的石阶前。

“爹，玉儿没力气，爬不动了…”

元玉意外地发现这男人竟然也可以如此温柔对待他人，小小地讶异了下，轻“嗯”了声，低敛眸，追随着他的脚步，踩着他踩过的地方往上而去，心里冷不防浮起了一幅她曾经看过的画面。

这些年，她不像孩提时常向爹亲撒的个，很少向谁吐些什么苦，也从来不轻易就认输，凡事能够自个儿办好，就绝对不假他人之手，一心想当个称职的第二代小总。

那一天，元玉正好忙着让人把各屋院的炭火都添足，在百忙之中，不经意的转眸，远远的就看见东家与夫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上散步。

“还可以吗？”藏澈留意到她的目光，转眸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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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东家的靴履上一大片痕，夫人让人去取一双净的玄靴，为东家亲手换上，笑着谢他走在前，把雪给踩得平了，好教她走在他的脚印上，不会被雪给沾了鞋面，元玉忘不掉东家嘴里说“没那回事”，却在夫人为他换鞋时，嘴角勾上一抹像是被奖赏的孩气笑容。

那一刻，她未曾想过在将来会有谁陪她，为她走在前面，把雪给踩平，不让她再受到半风霜，只是与小喜他们一起乐呵呵的笑了，最后被东家虎着脸赶来。

在她的心里，信鸿儿成亲之后，必定会疼她，这已经是寻常女终生难求的至幸，那为什么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像是少了什么一样，违着她的心思，极力的想要找寻填补？！

石阶旁，荒草蔓生，但是看在元玉的里，却仿佛又见到了从前的草扶疏，一个穿月白锦衣的小女孩，不依地坐在一块阶上，嘟着小嘴，对从前就疼她，对她有求必应的爹爹撒。

东家走在前面，步伐迈得明显比平素还小，正好可以让夫人从容不迫的一个逐着一个踩上去，那一天，他们两个人明明在雪地里散步了小半个时辰，可是，等他们回屋时，夫人的鞋履面上没有沾上半雪，自然也就不会成，把鞋面给浸。

他说过的话，环视了整个院一遍，最后看了那座望山楼一，冷不防地，他踅足往通往山楼的石座走过去。

而在被藏澈执握住柔荑的这一刻，或许，是因为夫人提了她与问惊鸿的婚事，教她忍不住想到，在她的余生里，走在她前面，为她将雪给踩平，不再让她受到半风霜的男人，就是鸿儿了吗？

“玉儿只想爹哄哄而已，可是爹就会趁机训人。”

他们一前一后，逐步拾上石阶，这一路，元玉觉从那宽大掌心间透的温，与儿时爹亲牵住她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腊月寒天，下了一夜的大雪，天地白茫一片，夫人一时闲暇，看着雪霁天晴，想要到后园里去走走散心，东家持要陪心的妻去，也持夫人一定要走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