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妇人没喝下多少，一会儿便清醒了，瑶光不敢再碰她，退开一小段距离，见她又哭又闹好一阵，忍不住言相劝，费尽一番，终将她劝回。

“老伯…您痛不痛？您额上血了。”缓缓心绪，瑶光试着微笑，以为他没听懂，她再说一次，手指指了指他的皱额。暗自纳闷，怎么这些天救的人，人人都瞧得见她？她是个幽魂呵…老人瞪着她，像打量件稀奇事，瑶光教他瞧得浑不对，不只他的铜铃大，连满腮的胡都似会扎人。

那一夜，在柏杨树下，她依旧听着风中铃音，轻笑自己多情。

瑶光看着，心拧着，想着小豆，没爹没娘够可怜了，而这个落的男孩若命丧于此，与她了替，不仅是没爹没娘，还要忍住永难摆脱的冷意，夜里，来来回回在这岸孤独飘游。怎忍心？！怎忍心？！

翌日，岸旁来了一个男孩，她不曾见过的脸孔，不知是否住在陶家村，那男孩个跟豆差不多，背着一个大竹篓，来河中捡螺抓青蛙。

那夜，串钤有风相伴，她又尝寂寞，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救人。

“老伯，您、您还好吗？我把斗笠拾来了，您别再涉，危险的。”这话不对吗？有什么好笑的？

“别跑.咳咳、别、别跑…”老伯有满脸的落腮胡，年纪不好界定，瞧来该有六、七十岁，躯颇为大。他不得浸，奋力地越着河，对住那斗笠直去，可能追了一阵，闹得气吁吁。

“瞧你这模样真教人发噱。”他立起，原地半转躯，眨间，哪里还有老人踪影？！在瑶光面前，是一位着红衣大袍、冠的状硕汉

“您…血吧…”她由他笑，掏一条洗得泛白、看得年代久远的帕，伸长手递了去。

瑶光委坐在岸边，这飘零的岁月，她真是累了。

他没接，打雷般的笑歇止了，炯目瞪着白帕，扯开胡中大嘴“难得啊难得，冥与人世，再难找到像你这样的姑娘。呵呵呵，好人不简单，个好鬼更难，若天地间的鬼都如你，我可逍遥轻松啦！”完又哈哈大笑，低沉声音带着愉悦。

瑶光见他仰哈哈大笑，不由得怔住了，猜想是撞坏了脑。

他拾得专心，愈拾愈多，劲瘦的往河中直去，迳自低垂寻找猎，本无暇注意已步近危险河城，河底石一多，速变得湍急，拍打他的腰，而背后的竹篓又重，他摔中，偏要顾着好不容易拾获的东西，小小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

他额际可能撞着了石，渗血来，人昏迷过去。瑶光担忧地检视着，先帮他控，又抚、又压腹，好不容易吐，他胡呢喃，双目陡地圆睁，刹那间，瑶光吓了老大一，不由得离他远些，竟有些怕他。

夕西下，天灰蒙蒙的，远山溪漠。

“给、给咱停住，不准、不准跑了…”他双手撑膝站在河中休息了会儿，接着起腰杆，艰辛地想跨步去，这一动，底盘不稳，气力不足，往河里栽去。“哇——”他大喊，接连吞好几，手攀到河里石，原可撑起躯，但石上青苔手，他面朝下，咚地又跌去，竟无声息。

一斗笠随而下，在凸的河石问弯来转去，最后卡在雨石中间，但仍冲刷着，极可能下一刻便带走它。

不看不听不闻不问，不手不动情。

想他取走她的串铃儿，末了，又将它系回原，他到底将她瞧成什么？他是冥使者、地府来的灵通，而她是无形无的幽魂，云泥之差，他既瞧她不起，不愿有个鬼妻，为何不把她也一块儿抓了？阿鼻地狱、上刀山浸油锅，怎么也好过受这般的羞辱。

见这状况，还什么替机缘，内心的三令五申早抛到脑后，没暇想起长久以来的寂寞滋味，先再说，要后悔再来后悔吧。瑶光冲得好快，往那妇人沉的中一探，是将她救上岸来。

内心不挣扎了，她飘向河中，那冷意已伤不了她。双手拖住老人的肩胛，轻轻施力，把他安置于河畔，连带那斗笠，也让她抬了回来。

“您、您——”瑶光瞠目结，白帕抓在掌心，小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半晌吐不一句话，呆愣呆愣的。

这三日，不知怎地，岸意外频生。先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哭哭啼啼来到河岸，她边掉泪边徘徊，瑶光则一颗心提到咙，不由得也跟着她徘徊。

了一阵风，她真脱下鞋，人朝里走去，先到脚踝，再来小肚儿，她往去，到了腰际，最后灭。

瑶光对自己下令，是这三天来的第一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