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华中突突，袖中的指攥又放松，面上仍清清淡淡。

生意场上打多年，她自认有几分识人能耐，且见事甚快，这位当朝小柄舅、尚书大人家的独生贵公似乎不喜她过分拘礼，既是如此，她便顺了他的意思，以

少年此时所思之事，定然令人惊心。

想来，这位天之骄礼教大家，莫非被束缚得过了，疯了似挣开伽锁，便觉任何事皆能随意玩玩？！

“听说方才下船时，有人对你动？”少年的声音尚未定嗓，低柔中微带嘶哑，然语调是相当关切的。

她呼吐纳，沉静再问：“公却是知晓我十一弟

“…也没什么，突然来了兴趣，就随意玩玩。”

她赌了这一把，没料到前的颜少年竟直接脸红给她看！

提到十一弟，他脸红…这究竟…什么意思？！

她脑中一闪，顺势便问：“那些汉听旁人之令，公不好责骂吧？”

“行谨现下可在这『绿柳苑』里？”

那名下人低低哼了声，没再言语，只沉默领着人往“绿柳苑”去。

她静了会儿再启新话题——

“那我十一族弟穆行谨呢？公当日是同我族弟玩起，玩到忘了将他归回吗？”问这样的话万分行险，但她偏信本能。

来之前便听闻尚书家的小鲍貌无端，今日一照面，不知是否她多心，竟觉成渊这一装扮，甚至所梳发型、发上玉冠等等，皆与她颇为相似。

几个随船的壮汉没能到苑内院。

“哼，他们的儿不也得听我的，只要我发话，定然要他们好看。”

一片柳柔湖绿的景致衬托那白衫素，十五、六岁的孩罢了，太过细致的五官教人不安，似隐隐透邪。

“他谈起你时，脸上发亮，目光也是亮的，他很崇拜你，我是能瞧来的…他若也能用那样的神看我，我都不知会多么…多么…”“多么”如何？他忽然不说，却也不否认她适才所问的。

玩？

“他不在这里。”成渊将手里书扇一折一折慢吞吞摊开，那模样像为何事沉，既沉不决，眉宇间便染狂神气。

穆容华斯文端坐，扬眉凝望斜倚在亭台人靠上的玉颜少年。

惫懒模样。

“公虽无官职在，然分尊贵，当个闲散贵人尽可享人间富贵，为何对从商一事兴趣了？”她拱拱手笑：“当然，阁下与『广丰号』合作，那是穆某讨都讨不来的荣幸，只不过所谓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之位，对于一名在上的皇亲国戚执意走商一事，穆某到底到好奇啊。”

“这儿没多少规矩。”他很快，目弯弯。“『绿柳苑』是我自个儿的私宅，怎么样就怎么样，没谁得着我，什么礼啊义的、廉啊耻的，全扔狗肚里吧。”一顿。“但他们待你鲁，我会给你个代，不令你委屈的。”

成渊金汤匙世，家世显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治得住他的恐怕没有。这般的人习惯旁人对他们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倘是突然有人反他、嗔他，倒是更令他受用。

成渊神略，斜倚人靠的姿态徐缓坐正，学起她的从容坐样。

“是穆某东张西望，不懂规矩。”

“某”自称，以平辈之姿相往。

那些人瞧起来也没想去，他们早早就转往另一方向，穆容华听他们说话内容，该是打算去灶房搜括和讨酒。

人里，有时偏就摆脱不掉这般贱。

得到证实，穆容华对他透狠的语气笑笑不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