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就是这头的傻瓜等着另一头的傻瓜,此言极是。
“回去吧。’邢仪非第N次提议。桶里的鱼足够两人吃三天,而且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停止流动了,她觉得随时会下雨。
“我们来烤鱼吧!”司寇兴致勃勃地建议“我带了叉子、盐还有刮刀,在这里烧烤一定别有风味!”这么早回去,两人在一间不足六十平米的屋子里避无可避…
“会下雨。”
“怎么会呢?天气那么好,万里晴空、白云朵朵…”
轰隆!仿佛回应他的睁眼瞎话,一声闪雷适时劈下,震得人耳朵发麻。乌云开始快速聚集。
“糟了!”两人同时失去论战的心清,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本埠临近海岸,夏日暴雨是赫赫有名的…
他们收回鱼竿时,闪电与雷声已经在迅速变暗的天空中交相辉映,拎起桶起跑的一刻,大雨没头没脑地乱砸下来,片刻间两人就成了落汤鸡,冲上吉普车也没能好过一点。在这么强烈的暴雨里开车是极为痛苦的经历,小路泥泞,前窗俨然成了厚厚的印花玻璃,雨刷完全是装饰,能见度又低,窗外电闪雷鸣…这一幕看来像是好莱坞影片中的特效。
终于亡命狂奔回屋子,邢仪非已经累得连骂人都没力气了。司寇这个白痴!她一转头看见他抓起雨披又往外跑。
“喂!你干什么?”他头也不回“雨太大,牛栏可能有问题。你先换衣服,我很快回来。”
司寇的“很快”让她等了足足一小时。他终于踏进屋里时,浑身上下像有无数个小瀑布。一边脱下毫无作用的雨披,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Allen,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那边池塘里看见一只穿救生衣的鸭子——真的,不骗你!”
邢仪非的回答是劈面扔来一条大毛巾,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这场狂风暴雨一直持续,不久后农场电力中断,虽然有后备发电机,但功用毕竟有限。他们索性在烤架上生起火,熄掉电灯,两人就坐在红亮的火边烤鱼,配菜是地下室里的蘑菇。
司寇的头发仍是湿湿的,挽起袖子露出变瘦却更结实的手臂。他用叉子叉住一朵蘑菇放在火上翻烤,火光映得他眼睛闪闪发亮“有些东西就像遗传一样,”他盯着手上的铁叉“生活方式、习惯,比如说烤这朵蘑菇,我们两人用叉子的方式完全不同。我们小时候从长辈那儿学到的东西会根深蒂固,然后再传下去。”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邢仪非抬起头,从对面注视着他“你在说朱胜伦?”
司寇的动作僵住,沉默半晌,他试着笑一笑“我在说蘑菇——烤鱼也是一样的,我最擅长…”
“已经掉了。”邢仪非冷冷地提醒他。
司寇不明白“什么?”
“你的蘑菇已经掉进火里了。”她平静地说。
司寇终于发现自己一直盯着空空的叉子,还在火上不断翻转…
邢仪非用手指指火焰中那团小小的黑炭“你还是认为自已很好?”她问。
再度沉默,她耐心等待,终于司寇放弃了。他扔开手中的叉子,收起脸上那抹飘忽的笑,眼神也不再若无其事“Allen,我对法律的公正,已经没有信心了。”
所以才会逃避一切到这里吗?邢仪非抿紧嘴唇。法律的公正…司寇真的是那种对法律的公正很有信心的人吗?这种相信真的能够上升到信仰的地步吗?以致于失去的时候会无法承受。司寇,是一个非常务实到长袖善舞的人,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紧紧盯着他,努力想看出点什么…她看到的是他迷茫乃至灰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