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崔伯还陪在旁边。
沈颐临走前看了他一眼“我娘他们若来这里问起,只说我出去一趟,片刻即回。”
然后,他和周师爷一起从东院的一处大门直接出了沈府,跨上马,连同等在外面的两名衙役,四人轻骑,往地处苏州府另一端的知府衙门而去。“随云老弟——”苏州知府郑鹏年亲自迎了出来。
他虽是官,沈颐虽是民,但有时官未必高于民,无非是因为在这时代,商和官,就像一锅汤里煮着的两缕面,在利益上缠来绕去,谁也离不开谁。况且,沈家的生意不止这区区苏州界面上,钱庄、铺子开到哪里,就会跟哪里的官攀上“交情”在郑鹏年之上,犹有江苏巡抚,乃至两江总督都跟沈家有深交情。
沈颐利落地下马,淡笑着回应:“郑大人。”
走进府衙内,第一眼就见到那小丫头的确是流火!沈颐不禁皱紧眉,只因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一张俏脸泛红,正气鼓鼓地被迫坐在一张桃木椅子上。沈颐只看了一眼,即道:“不错,她是我府上的丫头。”
周师爷跟在旁边摇着羽扇叹息:“这就难办了…”
“二少爷!”这时流火看到沈颐进来,眼巴巴地脱口叫道。
沈颐却无暇理她,径自转身向知府“郑大人,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究竟犯了什么事?”
郑鹏年面色一紧,只做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沈颐便依惯例跟他步入内室。待老仆奉上茶,郑鹏年才喟叹了一声,幽幽地道:“今年开春黄河又发大水,河南、山东两省受灾最为严重,朝庭子近日又新下了旨,着其余诸省筹措钱粮以作赈灾之用,这事想必随云你也知道的——”
沈颐点点头,静待下文。
“你所不知道的是,上头摊派下来,单单我这苏州府,就要在半个月内筹齐白银十万两、大米五千石。”郑鹏年说着站了起来“苏州虽是好地方,不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置办齐这些,本府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银两尚勉强可凑,不过去年的陈米已快耗尽,今年的新稻却未熟透,唉…但这既是朝庭的旨意,本府又岂敢抗旨不遵?”
沈颐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却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会跟流火,一个小丫头,牵扯在一起。
只听郑鹏年又道:“三日前抚台大人又催促本府,如今银两倒是妥了,只是那些大米却只得四千石…余下实在是无计可施。不过——”说到这里,他却忽然转了脸色,冷笑了两声,似乎颇为自得“随云,你们沈家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为官和经商是一个道理,最紧要的无非是懂得审时度势,惟‘圆通’二字耳。眼下这趟差事嘛,我不得不交,但如何交法,这里头自然又有许多门道可走。此间没有外人,本府不妨实话告诉你,那还差缺的一千石大米,周师爷已经派人用江边的细沙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