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知道,认不出来事小,说曹操、曹操到才是要命的大事!巡抚大人刚让他提防着微服察访的洛相,却万万没料到这位传说中最为俊雅的年轻宰相,竟然蓦地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在地上跪得战战兢兢的,洛廷轩却只淡淡一笑“郑大人,你起来吧,我们虽同朝为官,但从未见过面,你不认得我也在情理当中,何罪之有?”
“是。”郑鹏年伸袖一擦额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心虚地站了起来。
这时,沉湛派人买通的衙役已将大堂上发生的这些事都传递了出去,两个家丁记下,又赶紧快马回去通报,二夫人一听,忧心更甚。
那本薄薄的账册里究竟写了多少天大的秘密,怎会连当朝宰相都出面了?沉湛心中思量着。
而在知府衙门内,郑鹏年的忐忑不安却愈发加剧。
洛廷轩已收敛起温文尔雅的笑意,目光深邃,望着他缓缓地道;“郑知府,江苏乃全国钱粮要地,而苏州府更是江苏一省的楷模,皇上虽然登大位不久,但对你这几年来的功绩却也是知道的。本官受命下访时,皇上曾有口谕,在下面见到官声好、政赣卓著的官员,要褒奖和策励共行。如今褒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望你能体会皇上励精图治的一番苦心,诫骄躁、勤政为民才是。”
郑鹏年忙恭谨回答“是,下宫谨记于心。”
这时杨明堂已将沈颐引荐给右相大人,洛廷轩含笑微微颔首,仍转向郑鹏年询问“郑大人,你这里在审什么案子,这么热闹?”
郑鹏年见这位年纪轻轻的宰相开口也不过几句宽浮的官面话,不觉暂时放下了心,瞅了一眼跪在那里,连动也不敢动的刘元,拱手道;“回禀右相大人,不过是一桩寻常的命案。本地的一座酒楼上毒死了一个人,毒就下在酒菜中,而下毒的就是所跪之人。”
洛廷轩随之望了望刘元,却不置一词。
郑鹏年是老狐狸,不禁有些着慌。这案子可不好往深了说,说深了扯出沈颐、扯出账册,他岂不是自己勒紧了脖子上的绳索?
所以他只得陪着笑继续说:“眼下凶手已抓获归案,也招认了,这案子即刻便可具结——唉,这堂下正值风口,洛相和杨大人可要移步到内堂说话?”
岂料杨明堂冷冷一笑“这案子真这么轻易就可破?”
“那么杨大人以为——”郑鹏年揪起心。
“你用这命案拖了沈一一少爷进来,真正想审的,恐怕是你和他之间另一桩案子吧?”杨明堂敛下脸,目光凛冽地盯住他“郑大人,你方才和那刘元一个扮钟馗、一个扮鬼,演的倒是一出好戏呐!”
郑鹏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杨大人何出此言?着实让下官诚惶诚恐。”
“哼!诚惶诚恐?!”杨明堂是臬台,主管一省的司法、刑狱和纠察,自是见多了这等场面,当下道;“眼下洛相在这里,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说到五福楼那桩案子,刘元受人指使下毒杀人是没错,但这指使之人嘛,绝非沈二少爷!我早听间宓敏那人品性不端,要说有人想买凶杀他也不足为奇,只可惜他也算倒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头一个想杀他的不是外人,是他自己的亲兄弟!巡抚大人想一石二鸟,命你买通刘元,在饭菜中下毒杀他,既可以栽赃给沈二少爷,又可以除去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五弟,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