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沉湛担心又被他识破了什么。

“堂堂的宰相原来是一个女娃娃，有意思！”云石老人却微微颔首，面容稍霁“老夫在数年前曾听闻陆抚台在一夜间痛失女…唔，若老夫猜得不错，洛相其实应该是抚台大人的千金。”

“徒儿，送客！”云石老人却陡地冷下脸，一甩袖站了起来。

紫瑄心痛“求前辈恕罪！晚辈实在是…迫于无奈。”

“这个洛相可放心，”云石老人反而笑了“老夫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既是担了这样血海关系的秘密，得我耳，绝不会于我。至于你，官声卓著且孝心可嘉，老夫可给你们一次机会。”

吱呀一声，师徒两人走，那小女孩又把门关上了。

沉湛忍住笑意“晚辈已知晓老前辈的困境了，回去便派人——”’

云石老人摇了摇“去吧，你们非以诚待我，又是官府中人，老夫决意不救。”

紫瑄的心又是一惊，勉定下神，咬牙编一谎言“陆抚台…乃是家父病笔前的一位知好友。”她于无奈，声音不觉微微颤抖，又一指旁的沉湛“这位…实是陆大人的公。”

“慢着！”云石老人不悦地打断他的话“若

她闭起，了一气，猛然忆起在竹林旁吴清源的叮咛，忙从怀中取他的一封亲笔信笺，上前再度叩门，叩罢三下，她退后一步，掀袍跪在地。

小女孩带着信去，半晌后又来“我师父请你们两位去。”

“哎呀师父，它们又来啦！”原本趴在窗边瞧闹的小女孩急忙冲屋，举着一狗尾草，利落地替她师父将发冠上的鸟屎扫去。

“你们听，这周遭太多鸟雀，早晚啁啾啼叫，吵得人心烦，你们若能除去——话未说完，竟有一只红嘴黄羽的小鸟当空掠过，咚的一声，甩下一坨温的鸟屎，不偏不倚，竟掉在他的发冠上。

因为虽托吴清源写信求情，却没有明说紫瑄的宰相分。在信中，吴清源只言有一位当年的故病了，且托病人的两位侄儿来向师叔求救。

云石老人迳自走了草庐外，紫瑄和沉湛不解，只得跟了去。

云石老人这才把目光从瓦罐上移开“凡事自有定数，何必多问？”他一手抚须，似笑非笑“我只问你们，本省的巡抚大人和你们究竟有何关联，让你们不辞劳苦从邑州赶来，特别为他向老夫求医？”

“老前辈——”紫瑄见到他又跪下了。

只见他站在院落中央，伸手往谷中的林木遥指，皱起眉厌烦地抱怨。

走屋里，云石老人正守在一只小小的瓦罐旁，小火炉里的药汤以文火细煎，缕缕白烟伴着药香飘。奇怪的是，正值三伏盛夏，草庐中却十分清凉。

紫瑄和沉湛不禁吃了一惊。

她这话说完，连那小女孩也惊诧地睁大了的双。

紫瑄站起来，惴惴不安地问：“老前辈如何看破晚辈的分？”

刚踏院内，便可闻到一幽幽的药香，沁人心脾。只见檐下篱边，栽满了各药草，或取谤可用，或取叶可炼，或取可菜，或取丙可制…沉湛因为的缘故，时常跑去各省为老人家选焙滋补的药材，久而久之也懂得不少，但这小小院落之中所栽的药草，竟有一大半为他所不识！

过不到半炷香，那门果然又打开了。

云石老人却不再理会他们，迳自走回草庐前，负着手吩咐“徒儿，把门打开。”

他只是倨傲地默然不语。

云石老人又吩咐小女孩“徒儿，快将洛相扶起。”他话虽这样说，自己却仍端坐不动，目光只盯着那煎药的小瓦罐，好像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小女孩走来，嘟起红可的嘴儿，用稚的声音装模作样地说；“咳！我师父说了，他近年来对官家一概不救，你们去吧，不要再来烦扰他。”

她这样问，自然是承认不避讳了。

果然，老人冷冷地：“你们不用再瞒我，难是欺负我乡野小民孤陋寡闻吗？”他转过来，白眉下的睛盯住沉湛，活像两把刷，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几遍，才哼了一声，指着他说；“陆抚台的公自那年科考失意，再没门见过人，怎会有前潇洒不拘的风范？”

岂料云石老人将手一摆，淡淡地：“当朝右相向山野小民下跪，岂不折煞老夫？”

紫瑄一怔“前辈…请讲。”

紫瑄将信笺举过“劳烦将此信予尊师。”

紫瑄睁睁地瞧着云石老人屋，不觉五内似焚，险些站立不稳。

千回百转的思量间，紫瑄顾虑父亲的病，只得抛下诛族的忧虑，咬牙承认“晚辈…晚辈本是女儿，已犯下了欺君的大罪…”

沉湛只得苦笑，拱手恭敬地承认“前辈慧，晚辈确实并非抚台大人的公。”

“是。”她承认，不觉泪已了双“晚辈欺瞒分，实在是怕有朝一日秘密，晚辈一人死无妨，却连累爹爹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