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水乡泽国，盛夏时节正是草木葱茏的时候。

杭州，巡抚衙门。

空中烈焰当tou，暑热难耐，衙门后院的宅邸中一片死寂，惟闻nong1荫shenchu1的声声蝉鸣。

一串脚步声穿过爬满藤蔓的chang廊，且越来越急迫。

“哎哟！”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府上的老总guan喝斥一路狂奔的门房“跑什么？撞翻了叶大夫，你吃罪得起吗？！”

“小、小…”门房大口chuan气，一时竞答不上话来，只得连连伸手向后指。

须发花白的叶大夫咳了一声“总guan请留步吧，我这就赶回去帮抚台大人pei药，幸好药材都是铺子里现成的，一pei齐，就让我那小伙计送到府上来。”

“好。”总guan满意地看着老人家穿过chang廊走远，然后才转向一边，压低声恶狠狠地威吓“你不要命啦？！大人才刚服了药勉强睡下，你就跑到东院来嚷嚷，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总guan，”门房这才缓过气来“是是…是小姐回来了！”

“你说什么？”老总guan登时呆若木ji。

难dao是离家多年的二小姐？

毋需门房再多说，沉湛已陪着洛廷轩步入东院。

老总guan回首，细细打量之下不禁老泪纵横“小姐，可真是你回来了？”

她连忙向前扶住跌跌撞撞的老家人“是呀…曲伯，你没看错，是紫琼回来了。”

“好哇！好哇！”老总guan抹了把浑浊的老泪，喜得连连颔首“天佑我陆家，老nu可终于把小姐给盼回来了！小姐——”他猛然想起府中的现状，更添感伤，

“大人他…””

洛廷轩遥望了一眼父亲所住的小院，泪水倏坩hua过脸庞“我已知dao了。爹爹他得了重病，是不是？”

“唉！”老总guan懊丧地叹了口气“请了十几个大夫都不见效，也不知dao是怎么了…”

心思已不在总guan和其它人shen上，她放开搀扶总guan的手，转shen迳自往屋内走。

一颗思念已久的心怦怦直tiao，仿佛近乡情怯。

她慢慢地穿过景物陈设依旧的前厅，待走至父亲的卧寝门口，泪水彻底迷蒙了双眼，双脚更是无法再向前迈动一步！

恍惚间，shen后有人扶住了她的双臂，在耳畔柔声劝dao：“进去吧。”

迟疑地回首，原来是沉湛正用温柔的笑意诱哄着自己。

她任他轻轻拉扯着，一步步靠向病舯lu看着老父病容，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爹爹——”

看着床帐内双目jin闭苍老不似当年的父亲，既是洛廷轩的shen分，也是浙江陆巡抚女儿的紫瑄再也隐忍不住，任泪水肆意hua落。

“…紫瑄不孝，当年负气离家，害爹爹日夜担忧…”

她跪在病榻前哭得伤心，呜咽着低诉女儿的心事和这几年来的离别之苦。沉湛虽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踱步到窗边默默等待。

忽然，一个年轻人也快步走入房内。

一眼便可瞧出，他的眉宇五官和紫瑄极像，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神情之中更透出一gu萎靡厌倦之色。只在见到床前所跪的shen影时，双眼中才绽出光彩，俊美的chunban颤动，哑声问dao：“…紫瑄？”

她闻声回首，一时怔在那里。

“哥！”

默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兄妹重聚的场景，沉湛在心里欷吁苦笑。眼下他还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既挤不进shen，也插不进嘴。

倒是大哥陆炯先回过神来，望向窗边“这位是？”

紫瑄尚未答话，沉湛微微一扬chun，开口自我介绍“在下沉湛，是紫瑄的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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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犹沉睡不醒，紫瑄无奈，猛然想起吴清源的嘱咐，即刻便想去求见云石老人。

沉湛什么都愿意依她，陪着她出了巡抚衙门。

杭州城往南百余里之外的山脚下、幽谷中，静湾密林，便是云石老人所居之chu1。

叩柴扉久不开。

紫琼急得几乎失了分寸，正在焦躁时，忽然从河湾的另一边走过来两个shen影。

一位是上了年纪的老者，葛衣皂袍，高冠雅髻，那悠然的神态简直像一位云游方归的山中仙人，另一个却是jiao俏的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细白的小手中握了一genchangchang的钓竿。

老者看到他们，停下脚步，颇显不悦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沉湛和紫瑄对望了一眼，然后一拱手，恭恭敬敬地dao；“老前辈勿怪，若非想求您救人，我们也绝不敢打扰您这里的清静。”

“救人？”云石老人倨傲地将眼珠子一翻。冷声又问：“要救什么人？”

“本省的抚台大人。”

岂料云石老人听了，却不耐地叹息“我是民，为何要救官？”

紫瑄情急，忍不住dao；“我——”

沉湛忙轻咳一声拦下她，从容地dao：“陆抚台为gong清廉，历来公正严明，非寻常人可比，还请老前辈以世间苍生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