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之所以至今仍孤枕难眠，错却不在他们的爹娘，而是他自己。好人家的女孩谁愿意嫁给一个成天无所事事，好逸恶劳，专靠妹养活的男人当老婆？

急于筹钱的他，怎会无缘无故对她这个赔钱货妹妹示好呢？

他们爹娘是在三年前过世的，当时他们原本住在位于东街的大宅里，一年后，哥哥以家中人丁单薄，住这么大房太冷清，也太浪费为由，把宅院卖了，换了一间小楼；之后半年，他又推说小楼风不好，影响人畜平安，没经过商量就把它给一名贩。现在他们住的窄小木房，则是县城里的季员外，不忍心见他们餐风宿，特地把工寮借给他们的。

柳士杰掀开布帘，朝外探半个，指着前面的长街。“你看见没？前面过去第三家的‘上林苑’酒楼，就盖在我们的土地上，记得那块地是哥哥到东北作货买卖挣来的。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江山变，景、人事全非了。都怪爹呀，唉…嗄！这块土地也给开发了？那是娘说好了要留给我的，要不是爹…你看，现在成了‘大兴钱庄’了。”

他一路碎碎念个没完没了，柳雩妮始终没搭理，他似乎也不太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倾倒多年的积怨。

一向小气拉的哥哥，竟破天荒的帮她买了一件丝罗儒裙，裙幅有细褶，腰带上还系了一条青的穗，让她原本自督素净的肌肤多了几分亮彩。

“雩妮！”她哥哥柳士杰扯着嗓门唤。

“嘿，你…”地痞们凶恶地转过脸，一见是她，气焰霎时灭了一大半。“你今儿不是休市吗？”须知柳雩妮可是风妩媚恶少女。常言：惹虎惹狼不可惹到凶婆娘。更何况，这位凶婆娘如果恰巧又长得灵秀致的话，那就更非得让她三分不可了。

“当年呀，每天不晓得有多少媒人上门提亲，什么千金小，名媛淑女，多少有多少。都怪娘界，东挑西捡，最后落得只剩咱们兄妹俩。哥哥心里有多苦你晓得吧？”

前些日，她才听村的李五哥说，她哥哥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叫翠来着。这几天老听见他说要把市集的摊卖了，换了钱投资更大的买卖，可以赚更多的银两，莫不是要替翠赎吧？

“又是那帮地痞。”柳雩妮眺望去，知是恶赵虎又来索保护费，不禁怒从心上起，抄起火嫂摊上的竹扫帚，一把横掷过去。

柳雩妮今年十七，她哥哥的岁数足足比她大了一倍，早过了适婚年龄，难怪他心里不平衡，要编些虚乌有的谎言，安自己空寂的心灵。

。”前不知是谁闹嚷得好大声。

“我不在，你就敢来欺负人？”扫一下不够看，她索卷起袖，摆起更泼辣的架式。“看我不挖你们的珠，砍掉你们的脚，再把你们的双手剁成泥，送到衙门，关你个十年八年…”

对于他的哀怨喟叹，柳雩妮恍若未闻，倒是车夫善良地回报以一抹同情的目光。

柳雩妮只是淡淡地抿了下嘴。她哥哥的万人，她最清楚不过了，无事献殷勤，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因由，要不就是又不知偷偷变卖了家里哪块田地。

车越过重重林地，绕过南山的净溶寺，西湖的段家桥已隐约在望。

“你很久没回杭州了哦，”柳士杰雇了一辆车，辰时不到已停在城门。咱们搬家那时候你才几岁？七岁多一吧，真可惜，没能见到我们家当年风光的模样，那时候街坊邻居谁见了咱们不喊一声少爷、小。”

“，何必跟那混混动肝火呢？”火嫂边劝她，边回向后面那群从四面八方，提着各式各样家伙赶过来帮柳雩妮撑腰助阵的小贩们一一打招呼。原来吓走赵虎的是这伙讲义气够朋友的大哥、叔叔、伯伯们，而不是她这个号称街小霸女的炊饼西施。

“快走吧，你哥哥找来了。”

“怎么样，满意吧？”柳士杰颇为自己的“大手笔”自豪。“这可是来自苏州的‘缄丝坊’，了我整整一两五文钱呐！”

“好，回来时买土产请你们。”她轻浅回眸一笑，那灿如秋月的丽俏颜，令大伙心神一，都忘了要跟她挥手别。

若不是爹

“别别别，我们走就是。”那帮有恶相没恶胆的地痞，居然很给面地装抱鼠窜的样，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