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还留了一些财产,几分薄田,她又懂得勤俭持家,他们早就得行乞为生了。
柳雩妮睨了她老哥一眼,心想他只要再说一句刺耳的话,就要堵得他无地自容。
马车经过寿安坊,进入花市街,过井亭桥,眼看就要远离市集,驶往北郊。她老哥却没有投宿客栈的意思,柳雩妮心里不由得发急。
“我们今晚住哪儿?”问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好把他的三魂七魄从白日梦里拉回来。
“有的是地方住。”柳士杰说他们有个表叔住在清河街的后钱塘门,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布商,去叨扰他一两晚准没问题。
他八成又在瞎扯淡了。从她爹娘过世以后,他们家就从没有跟任何亲戚往来,这位了不得的表叔,她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倌爷,钱塘门到了。”车夫紧紧勒住马绳“要不要把您亲戚的地址告诉我,我好送你们到门口?”
“不用了,”柳士杰匆匆付了车资,拉着柳雩妮急着想走。“应该就在附近,大户人家嘛,很容易找。”
是这样吗?
柳雩妮环顾四周,除了罗列的松木,和偶尔因风掀起的沙尘,这儿哪里有什么人家。
“你确定表叔家就住这儿?”
“那当然,”他犹豫了下,心虚地咧开嘴。“除非他搬了家又没通知我。”
人家为什么要通知你?
柳雩妮实在很失望,瞧着这儿成片灰败残破的废墟,犹如旷野荒冢中耸立的弃坟,四下尽是灰扑扑的尘色,显得了无生气。
果然,他们绕着方圆数里路,寻寻又觅觅,非但找不到她老哥口中大大了不起的表叔,连一家得以打尖投宿的客店也没。
“真是的,表叔一定没收到我寄给他的信。”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没辙啦,只好先到庙里窝一晚,这儿上去就是保椒塔寺,很清幽的。嘿!你可别以为哥哥小气,刚好不小心错过了嘛。走快点,也许可以赶上吃点斋饭。”他得意地转头朝柳雩妮道:“安呐,跟着老哥,保证不会让你饿着、冻着的。”
柳雩妮抛给他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是啊,我都快感激涕零了。”
保椒塔寺位于宝石山上,相传是吴越王钱弘椒的宰相吴廷爽建造的,佛殿上众僧念经,个个神情肃穆,神情泰然。
住持年约七十左右,圆圆胖胖,满脸友善,见他兄妹两人风尘仆仆,马上交代小沙弥准备素斋饭菜。
“现今天色已晚,不如暂住一宵,明儿再赶路不迟。”
人家说得很客气,她老哥却答应得很爽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住持一走,柳士杰立刻夸口自己的英明睿智“早告诉你了,跟着哥哥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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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为他们那位非富即贵的表叔“无故失踪”,柳士杰又刚刚好把荷包给弄丢了,所以这趟杭州之旅,只得非常不幸地改成流落他乡,赖住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