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害,诱以财货,才能转危为安,至少保住阿海的性命。”
“洪东冈呢?”
“大概亦可以保住。不过,也不敢说。”罗龙文拍拍阿狗的肩说:“李老弟,我们总要分个亲疏远近。是不是呢?”
阿狗无奈,只能表示同意;到时候见机而作。想了一会,将话题转到遣散叶麻部下一事,问他到底作何打算?
“发现银遣散。贼赃绝不能动!”罗龙文斩钉截铁地答说。
阿狗心想,一时哪里去找那么多现银?除非有足够的兵力,能够制服得各处都能贴然听命,然后多派人手,仔细搜索,才会有所收获。因此,他仍旧主张“分赃”不过换了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是从诘问开始。“罗师爷,”他说“赃物不能动,是不是要发还给老百姓?”
罗龙文想了一下,反问一句:“你是不是想救阿海?”
“当然。”
“那就不能动。要拿那些东西去换阿海的性命。不过,与胡总督无关。”
阿狗恍然大悟,赵文华除了克扣军饷以外,还有侵吞贼赃的打算。那不成了“黑吃黑”了吗?
想是这样想,却不便说出口;而罗龙文的话又不能不听。左右为难之下,只有拖了一拖再说。
“罗师爷,现银我去找。可是说实话,实在没有把握。为今之计,我先看看情形,尽力把大家稳住。至于善后事宜,请罗师爷拿个主意,及早料理。不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负不了那么大的责任;倘或罗师爷亦受了惊吓,那罪名我更当不起。”
话中隐然有威胁之意。罗龙文不能不加警惕,同时也不知道四周的情势如何?万一发生动乱,不明不白地送了命,那可太冤枉了!
这样一想,不寒而慄。再看左右,除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和一名信差以外,所有执役奔走的人,都可能立刻翻脸,以白刃相加,越觉得危机四伏,如坐针毡。
怎么办呢?他聚精会神地盘算了一会,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潜遁不能,只好向“李老弟”明说。
主意一打定,立刻吩咐:“你们去请李头领来,我有要紧话说。”
“李头领到西梁庄去了。他的马快,这会怕已走下三五里地;要天亮才能找得回来。”
“那么,你们张头领呢?”
“张头领在城隍庙坐镇。”
“快请!”
城隍庙离洪家不远,很快地将张怀找了回来;而且非常意外地,还有阿狗。
“你不是到西梁庄去了吗?”罗龙文问。
“不用去了!”阿狗脸板得一丝笑容都没有“官军从四面集中,看来局面要搞得大乱特乱了!”
“有这样的事?”罗龙文亦是惊疑不止。
“消息一点不假。”阿狗大声说道:“罗师爷,事情到此地步,你该有句话。”
罗龙文顿一顿脚,痛心疾首地说:“一定是赵文华刚愎自用,不讲信义。罢了!我一条命无缘无故葬送在这里;两位看,怎么办吧?”
张怀勃然大怒,抽刀相向“姓罗的!”他大声说道:“你不要耍赖,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要命!”
语声甫落,一刀当头劈去;罗龙文料知躲也躲不过,闭起眼睛,横了心预备挨刀。谁知就这性命须臾之际,却无动静;睁眼看时,张怀的手腕,已为阿狗托住,相持不下。
这是做好了的一出把戏。官军诚然已渐渐迫近,但决不如阿狗所说的那么严重。东、西梁庄的乌合之众,亦如预料,蛇无头而不行,群情惶惶,却都在焦灼的观望等待之中,至少在这一度之中,不致有何变乱。因为局势是这样容易控制,所以阿狗与张怀商量,决定抛开一切,全力逼迫罗龙文,务必要将徐海和洪东冈救出来,逼迫的手段,就是一个做歹,一个做好,要吓得罗龙文乖乖听命不可。
他们的这出把戏做得很逼真,罗龙文既在刀下逃命,求生之念复炽;看阿狗的态度可以倚恃,便向他求援“李老弟!”
他问“你说,我该怎么办?微命不足惜,只要于大局有补,那怕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狗答说:“罗师爷,胡总督对你言听计从,是大家都知道的;赵文华相信胡总督,亦是大家知道的。这样,整个局势的关键在什么人身上,你自己应该知道。”
这话听来暧昧不明,而在罗龙文却完全了解;他们的想法是,整个局势的关键在他身上,以为他能左右一切,只要他说一句话,徐海和洪东冈皆可安然释回。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但如说眼前的局面,连胡总督亦是无可奈何,这话决不能使他们相信,不如不说。
他还在沉吟之际,张怀倒又不耐烦了“说啊!”他粗暴地催促“发昏当不了死!”
“你们要我说什么?”
“你自己知道。”张怀愤愤地说:“做官的就那样子不讲信义?”
罗龙文啼笑皆非。很想反唇相讥,勾引倭寇的海盗,居然责人以信义,岂非空前的笑话?只是话到口边,变成无声的苦笑;看着阿狗,摇摇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