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东大盗“一枝

冒辟疆在桐桥别了董小宛，便和陈则梁一dao在无锡、江yin、广陵一带为复社的事奔波不停。此时他勒住ma缰，伸手从衣兜里掏出刚摘的一朵石榴花，这朵花才微微张开嘴chun，像董小宛一样年轻秀美。那时是夏天。

冒辟疆在影园别了郑超宗，径自走在回如皋的路上，伸手从衣兜中掏出刚摘的一个石榴，脆裂的厚pi之中，红艳艳的籽粒像怪物的牙齿。他从来不吃石榴，仅仅是因为董小宛的院宅中有一株石榴树，他才摘了一个。这时已是秋天。

他在八月十五的前两天回到了家。远远看见茗烟站在家门前，他飞shen下ma。茗烟跑上前来，一边牵ma一边说：“我知dao这几天你要回来，天天在门前等，终于等到了。”

冒辟疆进了家门，径去上房向母亲请了安，然后从腰门到了后院。苏元芳看见他，只笑了笑，并没有那zhong惊喜，依旧朝晾衣绳上晾一张床单。床单不新，像退色的记忆，他依稀能辨认出新婚之夜留下的再也洗不干净的淡淡痕迹，他疑心那是苏元芳有意不洗，就像其他女人细心地珍藏着幸福的秘密一样。他就倚着门框静静望着她。

她晾完衣服，将木盆搁在屋檐下，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石tou，血ye正在下面快速地穿过。她抓下tou上沾满面粉的tou巾，扔进木盆，独自走到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梨树下，双手撑在那树上，眼中泪水gun落而出。冒辟疆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手掌贴在她柔ruan而温nuan的腹bu。她反过shen后，吊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哭泣，哭声中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幸福，也有独守空房的幽怨和恼恨。他把她轻轻托起放倒在床上时，她依旧在哭。

冒辟疆惬意地睡了一个懒觉。他走出门来，才发现秋天正午的yang光还有点刺目。茗烟正在一张很大的圆竹箕上晾晒ju花，他说：“公子，今年ju花开了好多呢，晾干了用来泡茶，可以喝到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他朗朗地重复一遍，tou脑中开满了迎春花，仿佛看见花丛之中，董小宛正款款而来。这时，厨房中飘来甜甜的芬香，他知dao是母亲正在zuo月饼的馅。磨房中传来mao驴的响鼻声和石磨的轰隆声，他走进磨房，看见苏元芳正在朝香penpen地gun动在磨槽中的面粉里大把大把地扔芝麻。她觉得今天浑shen爽快，zuo什么事都得心应手，这显然是昨夜的幸福还在延续。冒辟疆抓了把芝麻朝嘴里sai。刚炒的芝麻有点tang手，她轻轻打了他一下，笑dao：

“馋猫儿。”

一lun圆月终于从群山之后钻了出来，最初只属于东边天空的银辉此刻却照亮了ting院，可以想象ting院之外的田野，银亮中夹杂着斑驳的暗影，如幻的景色中枯枝伸着清晰的纤纤细手。冒府中早就摆了桌子，桌上摆了七八个大盘，盘中盛着月饼，糕点、水果，中间是一只青铜虎钮香炉，两zhu檀香的香雾正四chu1飘散，月光就像剑一样有力地穿过常绿树的叶隙，刺得院中微黑的石板上银光闪闪。

老夫人的银发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威严，苏元芳却从那束花发中看到岁月沧桑。她嫁过来时婆婆还是青丝满tou呢！冒府上下先敬了老夫人，然后又遥祝了远在京城的老爷平安幸福。冒辟疆和苏元芳相互敬了一杯，怜爱之意han于笑容之间。

中秋之夜，共聚团圆之时，有多少人家是真正的团圆之夜呢？

冒辟疆举杯向明月朗朗念dao：“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老夫人兴致颇高，接口念dao：“不知天上gong阙，今夕是何年。”

苏元芳dao：“我yu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chu1不胜寒。”

guan家冒全dao：“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茗烟口中han着半块月饼，也凑了上来：“转朱阁，低绮hu，照无眠。”

两个婢女手托漆盘站在桌边也念dao：“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冒辟疆觉得婢女tou上插着的ju花在夜光中像多chang了耳朵似的。

老夫人接口dao：“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i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冒辟疆又接dao：“但愿人chang久，千里共婵娟。”念罢，将酒杯高高地举起，仿佛杯中的酒会映到了月亮然后折she1到另一端的苏州半塘，董小宛会张开小嘴接纳这杯思念。冒辟疆余兴未尽，又自得地朗诵了一句谢庄《月赋》中的句子：“美人迈兮音尘绝，隔千里兮共明月。”

月上中天，众人散了。冒辟疆嗅到房间中弥漫着一guju花淡淡的香味，这香味有点陈旧，让人觉得这是去年的某一天。苏元芳牵着他的手来到床边，她一边铺着锦缎被子，一边轻轻地说着话。冒辟疆脑中这时又浮现出董小宛光hua的shenti，便亢奋起来。他看见苏元芳脸上笑盈盈，就跟嫁过来那天一模一样，她走下轿子，她的笑容腼腆又jiao艳。

冒辟疆开始脱衣服，但腰扣怎么也打不开。苏元芳转过shen来，走到他的shen边，帮着解开了腰扣，手搭在他的肩上，仰起了脸，他嗅到她呼出的气息的馨香。

床板卡嚓咔嚓地响着，她的tou在松ruan的枕tou中越陷越shen。

她的chuan息声越来越重，渐渐地化为一阵泉水般的呜咽。他看见她的手抓jin了被面，指甲划过被面丝质的锦缎。当世界完全消逝之后，他看见自己爬上一座山峰的ding端，他幸福地叫了一声“董小宛”

没有了shenyin声，只有shenshen的呼xi声，他清楚地感觉她的愤怒冲出鼻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gun下她的shenti，他保持刚才的姿势，他缓缓抬起tou，凝视着她的脸，红chao还没有完全地退去，他知dao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但他觉得此事已可以说出口，而且他将极其坦诚，像对一位朋友吐lou心事一样，不必期待她理解。

他温存地ca着她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