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不即答言,脸上却是欣的神情,好半天,才
说:“他能这么想,心里总算明白。往后有他的好
。”
“传言津通百姓,呈诉通永衙门者,不下二三百起,该
衙门不理。向总督衙门申诉,因为是奏定办理的案
,不肯据情
告。据说百姓都
泪而去。”
“岂有此理!只怕李鸿章也不知这些情形,是他下面的人瞒着他。不然,李鸿章也不能置之不理。”
皇帝也觉得修津通铁路一事,不能只是将原折议,迹近拖延,所以悄悄向翁同龢问计。
不过,可怪的是李莲英居然也这样说,虽是转述他人的话,却不妨看作他自己亦有此想法。这倒不能不问一问:“你说呢?是不是多了一儿?”
“是!”李莲英答:“老佛爷圣明。”
皇帝太天真了,竟当李鸿章是汤斌、于成龙之的好督抚。翁同龢不便直言,然而也不能附和,唯有保持沉默。
“无非庐舍坟墓,迁徙为难。孙见祖父的朽骨,岂有不伤心之理?就算公家给价,其心亦必不甘。”翁同龢又说:
“你说给立山,看颐和园未完的工程,有什么可以暂缓的?让他写个说帖来我看。”慈禧太后又问:“皇帝呢?你听他说了什么没有?”
另一懿旨,是
据立山的说帖,决定颐和园的工程,缩减范围,除了正路及佛殿以外,其余的一切,全
停工。当然,正路及佛殿这两个主要
分的工程,究有多大的范围,并未明言。
那另一副面孔,慈禧太后看不到,而李莲英是看得到的。可是,他不敢告诉慈禧太后,并且还严厉告诫他所得到的太监,包括“二总
”崔玉贵在内,不准到“老佛爷”面前搬
,否则重责不饶。因为他看得很清楚,
中从“东佛爷”暴崩以后,便是“西佛爷”唯我独尊的局面。维持这个局面最要
的一件事,便是安静。倘或无事生非,放着好好的日
不过,搞得
犬不宁,那不仅是极傻之事,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就因为他是持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也跟荣寿公主一样,无形中卫护着皇帝,这时当然不肯说实话。但如说皇帝一无表示,慈禧太后也未必会信。皇帝亲政在即,每天批阅章奏,要拿
办法来禀命而行,然则对当前这一连串拂逆,岂能默无一言?
慈禧太后默然。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修三海、修颐和园、大婚,再加上兴办海军,费是忒多了一些,如今重修太和门,又得几十万银
,看来非得收敛不可了。
“喔,”慈禧太后很注意地“他怎么说?”
“有人引用圣祖仁皇帝的上谕…。”
这时候不容他犹豫,更不能惹恼慈禧太后,唯有先作违心之论“其实也不能算多。”他说“只为几件大事搁在一起办,就显得的钱多了。”
慈禧太后也知众怒难犯。好在心里已早有打算,召见军机,接连颁了两懿旨,一
是就太和门灾,有所晓谕,她承认这是天意示警,应该“寅畏天威”而在
修省以外,也勉励“大小臣工,
白一心”
“李鸿章不是懒于理政的人。”
李莲英原是一试探。两大工程,加上总司大婚传办事件这个差使,他也“搂”得很不少了。盈满之惧,时刻萦心,此时特地要试探慈禧太后的意思,果然有收敛之想,也是惜福之
。只不防她有此反问,倒觉得难以回答。
“民间疾苦,不易上闻。”翁同龢答“臣亦只是听闻而已。”
“你听到些什么?”
李莲英只有拣能说的说。能说的是国家政事,不能说的是慈禧太后的为了她自己享乐的一切作为,秉持此一宗旨,他这样答说:“万岁爷仿佛对修天津到通州的铁路,不以为然。”
皇帝只说过一句话。“早就知要
事!”此外便只是两副面孔,在慈禧太后面前,勉
装
豁达的神情,背转
立刻就是
沉抑郁的脸
,而且不断地吁气,仿佛撑
腹,有数不清、理不完的积郁似的。
“还有呢?”
“师傅,”他说“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如今该有个决断,自然是以公意为断。可是公意又在那里?老百姓的话,从那里去听?”
这两句话在慈禧太后觉得很实在“说得不错。”她毫不考虑地表示“先缓一缓吧!等缓过气来再说。”
慈禧太后这话的意思,一下不容易明白。李莲英听到“七爷”跟“万岁爷”连在一起的事,总是特别小心,想了一下答
:“万岁爷只听老佛爷的话,七爷上折
,也得看他说得对不对?说得不对,万岁爷不一样儿的驳回吗?”
“还有…,”李莲英觉得有句话瞒不得“说是这两年费太多了。”
“怎么?”皇帝醒悟了“李鸿章是知的?”
慈禧太后意料中的事,果然发生了。言路上接二连三有折,山西
监察御史屠仁守、
科给事中洪良品,都有极其率直的奏谏。此外翰林与上书院的师傅,亦都说了话,而且除津通铁路以外,也隐隐然提到兴修颐和园的不足为训。这些折
先由皇帝阅看,看一个,赞一个,然而在慈禧太后面前,他却噤若寒蝉,什么话也不敢说。
“修铁路是七爷上的折。”
“才也不十分清楚。看意思是觉得北洋衙门
的事儿太多。”
这句话就尽在不言中,皇帝黯然摇,然后又问:“你知
不知
,百姓的诉状中是怎么说?”
这两上谕,是慈禧太后为自己稳一稳脚步,却不能弥补清议对醇王和李鸿章的不满。只是抗章搏击,也还有分寸,不过看起来对事不对人,其实是既对事亦对人,因而醇王的
神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