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谈，一面不断有丫送心来；宝森喜甜，最中意又香又糯用冰糖煮的桂栗。

盛宣怀想到了这个人，李鸿章亦认可加利用，于是摭拾浮言，激动了彭玉麟的脾气，真个以密折严劾刘坤一，大致是：第一、鸦片瘾大，又好逸乐，神不济，无力整顿公事；第二、姨太太很多，稀见宾客，又纵容家丁，收受门包；第三最厉害，亦是彭玉麟亲所见，最不满而又是他应该的事：“沿江炮台，多不可用，每一发炮，烟气迷目，甚或坍毁。”

这是李鸿章的一把如意算盘，原来清朝的制度，封疆大吏划疆而治；总督往往亦仅得一省，不比明朝的总督、巡抚有是动的。这制度之形成，当然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是，皇帝认为各有专责，易于考查，也就是易于驾驭。因此，尽常有“不分畛域”的上谕，实际上限制甚严，不准有越权的行为。及至洪杨起，这个相沿两百年而不替的传统被打破了。

“不，不！”宝森急忙摇手“我哪里会诗？千万不必，免得我受窘。”

“森二爷，”胡雪岩说：“请坐下来，慢慢谈起。”“谈起刘岘庄的参案，可真是大快人心！”他腹说：“我肚里的积滞都消了——”

“财难己用”就更微妙了，本秦人视越，瘠漠不相关，但在左宗棠西征时，却非希望浙江丰收不可，因为浙江月要西征协饷十四万银，而本省修理海塘，反须另筹财源。至于“兵为私有”则以湘、淮两军原为弟兵，父兄弟叔侄，递相率领，成为规例；淮军的这个传统，更是牢不可破。

因为打破了疆域与职守的限制，李鸿章才能运用手腕，伸张其势力于两江——南洋。直督兼北洋大臣；江督兼南洋大臣，李鸿章一直调，无论筹办防务或者与外洋通商，南北洋必须联络一致，不分彼此。话是如此，却只有北洋侵南洋之权，南洋的势力达不到北洋，因为北洋近在畿辅，得地利之便，可直接与各国驻华公使联络涉，这样，有关南洋的通商事务，自然而然地由北洋代办了。同时“总理务国事务衙门”为了在涉上留有缓冲的余地，往往先委托北洋从事初步谈判，保留着最后的裁决权，这一来使得李鸿章更易于扩张势力。

密折到京，慈禧太后召见军机，决定振彭玉麟一步密查；同时内召来京觐见，打算不让他回任了。据说荣王曾经跟李鸿章商量过这件事，其时陕甘总督改派曾国荃，而曾国荃嫌地方太苦，又怕无法指挥左宗棠的嫡系队，一直不愿就任，使得朝廷为难，不如乘此机会，改派刘坤一当陕甘总督。

清朝在光以前，凡有大征伐，调兵遣将，权皆之于皇帝；军饷亦由国库拨发，统帅功成还朝，缴还兵权，受赏而回本职，并无私有的军队。但自曾国藩创立湘军，而军饷又须带兵将帅，就地自筹以后，整个情况大变；变成官不符职守非其地、财难己用、兵为私有。曾国荃围金陵时，他的官衔是浙江察使，一省司法长官，带兵打仗，岂非“官不符职”？而打仗又非为浙江划守土之责，这就是“守非其地”

不过到得彭玉麟巡时，威名所播，确能使贪官墨吏，相顾敛迹；他所的事，亦不限于整顿师纪律，长江沿岸各地他看不顺的事都要，职权仿佛明朝“代天巡守”的巡御史；曾经在武昌请王命旗牌立斩不法的师总兵谭祖纶；至于地方官经他参劾，革职查办的，亦颇不乏人。总之，只要彭玉麟参谁，谁就非倒楣不可。

“雪岩，”宝森是衷心向往“我看当皇上都没有你舒服，简直是神仙嘛！”他指着窗外，耸起于假山上的那座“百狮楼”忽然想起一句唐诗，便念了来：“‘楼阁玲珑五云起’。”

刘岘庄便是两江总督刘坤一。自从了盛宣怀的案，李鸿章便是此人在两江，对他是一大妨碍；而盛宣怀更是耿耿在心，企图中伤。但刘坤一的官声不错，封疆大吏又不比京官，号称“都老爷”的监察御史，见闻不足，无法参他；就上折参劾，慈禧太后亦未必见听。几经筹划，认为只有一个人够资格参他，而且一定见效。

“森二爷谈诗，我就接不上话了。”胡雪岩转脸说：“厚斋，你看哪一天，把我们杭州城里那几位大诗翁请了来，陪森二爷谈谈。”

如此这

此人就是“彭郎夺得小姑回”的彭玉麟，湘军木师的领袖。洪杨既平、彭玉麟淡于名利，外不愿当督抚，内不愿当尚书；于是有人建议，长江师龙蛇混杂，盐枭勾结，为害地方不浅，彭玉麟清刚正直，疾恶如仇，在长江威望素著，不如仿照旗营“专大臣”的制度，派他专门巡阅长江师，得以专折奏事，并颁给“王命旗牌”遇有不法官吏，得以便宜行事。彭玉麟接受了这个差使，一年一次巡阅长江师，其余的日，便住在西湖上，与他的孙儿女亲家俞曲园唱酬盘桓，消闲如鹤。

看他是真心话，胡雪岩一笑置之，不再多说。陶敦甫怕场面冷落，便即问说：“森二爷，上海消息灵通，不知刘制台的参案怎么样了？”

听得这话，宝森突然站了起来“嘿！”他蓦地一拍双掌，声音极大，加以动作近乎鲁，倒让大家都吓一，再看到他险上有掩抑不住的笑容，便越发奇怪了。

至于两江总督则以清望素著的四川总督丁宝桢调补，遗缺由李鸿章的胞兄李瀚章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