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廖议员,”叶大姐问:“照你看,曹巡阅使想当大总统,吴孚威会不会反对?”
“喔,你是说吴子玉?”子玉是吴佩孚的别号,曾为袁世凯封为“孚威将军,”所以叶大姐称之为“吴孚威”;廖衡接下来说:“我想不至于反对;曹巡阅使当了大总统,吴子玉自然水涨船高了。”
“廖议员,这回我到洛阳,吴子玉请我吃饭,谈起,主张先制宪,后大选,请问你的意见如何?”
此人是随后赶来参加的,名叫张鹏,办了一张“大陆晚报”专好招摇逢迎;他说话极快,而且总喜欢带上一句甚么“吴子玉请我吃饭”这类令人齿冷的话,因而得了一个外号,叫做“夜壶张三”
廖衡认识这个“张社长”他反问一句:“吴子玉有两句诗,你知不知道?”
“吴子玉饮酒赋诗,以儒将自命,他的诗很多,不知道廖议员指的是那两句?”
“‘军界人才帐下狗,民国法典镜中天’。”
“喔,喔,是这两句。”张鹏连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不必问我了。”
“廖议负,”蔡记者问:“这所谓‘法典’,是指宪法。”
“当然。”
“那末所谓‘镜中天’,是不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的意思?”
“这要问吴子玉自己了。”廖衡笑笑说道:“我不便替他口答。”
“回答”二字刚刚出口,只听“嘭”地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循声而视,才知道是侍者在开香槟。
“请吃一杯!”廖衡举杯说道:“谢谢各位,兄弟在路上很累了,想早点休息;改日我再约各位畅谈。”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拱拱手,这个临时召集的记者招待会,便算结束了。
到得六国饭店,杨仲海正式为廖衡介绍吴少霖——在车站时,只是匆匆识面;到这时候,吴少霖才有极道仰慕的机会。
原来就在杨仲海去上海的那几天,吴少霖细细打听以后,才知道廖衡在旧国会中虽无明显的派系,如天马行空般,独立行事,但他的人缘很好,所以有相当的号召力;如果将他敷衍好了,可以通过他的关系,在天津、广州、上海各地再拉几名议员过来。他已经从甘石桥俱乐部那里取得承诺;买票的明盘是五千,暗盘由八千至一万,看议员的声望而定。在朝盘与暗盘的差额之中,大有文章可作,所以廖衡在他眼中,等于是一尊财神。
他的口才很好,一套不即不离的恭维话。说得廖衡心情很舒畅;吴少霖看看是时候了,便向杨仲海说道:“仲海兄,我们要替平老接风,你看那里好?”廖衡字平叔,所以他称之为“平老”
“我这位廖老伯喜欢吃西餐;上东安市场吧?”
吴少霖的机变极快“既然这样,我倒有个主意。六国饭店的西餐,全北京第一;平老也累了,东城太远,不如就在这里,甚至关到房间里来吃。”他紧接着又说:“花君老二想念平老,一日三秋;正好叙叙相思。”
一听这话,廖衡嘴角便浮现了笑意,自然是首肯的表示;杨仲海当然附和:“这个办法很好。”他转脸问道:“老伯看如何?”
“无所谓,无所谓。”廖衡口中这样说,身子已经站了起来。”
于是相偕下楼,到了餐厅,挑了一个比较隐僻的单间坐定,未点菜,先叫局,吴少霖执笔在手,第一张条子当然是花君老二;然后问杨仲海:“你叫谁?”
杨仲海的相好只有一个大金子,但二等茶室的姑娘,不上台盘;又当着父执在座,所以很拘谨地说:“我就免了吧?”
“怎么能免?”吴少霖说:“你没有熟人,我替你举荐一个。”说完,提笔疾书,写好三张局票,叫侍者发了出去。
接下来点菜、点酒,安排略定,吴少霖托故离席,其实是去打电话给花君老二。
从那天六国饭店有了“交情”吴少霖变成花君老二的思客,言听计从,所以电话一接过去,要言不烦,就像交代自己妻子一样。
“老廖来格哉!”为保机密,他用苏州话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