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湖夜泛记

chu1士成令言，不求闻达，素爱会稽山水。天历间，卜居鉴湖之滨，诵“千岩竞秀，万壑争liu”之句，终日遨游不辍。常乘一叶小舟，不施篙橹，风帆狼揖，任其所之，或观鱼水涯，或盟鸥沙际，或蘋洲狎鷺，或柳岸闻鸳。沿湖三十里，飞者走者，浮者跃者，皆熟其状貌，与之相忘，自去自来，不复疑俱。而樵翁、耕叟、渔童、牧竖遇之，不问老幼，俱得其欢心焉。初秋之夕，泊舟千秋观下，金凤乍起，白lou未零，星斗jiao辉，水天一色，时闻菱歌莲唱，应答于洲渚之间。令言卧舟中，仰视天汉，如白练万丈，横亘于南北，纤云扫迹，一尘不起。乃扣船舷，歌宋之问明河之篇，飘飘然有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意。舟忽自动，其行甚速，风水俱駃，一瞬千里，若有物引之者。令言莫测。须臾，至—chu1，寒气袭入，清光夺目，如玉田湛湛，琪花瑶草生其中，如银海洋洋，异兽神鱼泳其内。乌鸦群鸣，白榆luan植。令言度非人间，披衣而起，见珠gong岌然，gong阙高耸。有一仙娥，自内而出，被冰绡之衣，曳霜纨之帔，dai翠凤步摇之冠，蹑琼纹九章之履。侍女二人，一执金柄障扇，一捧玉环如意，星眸月貌，光彩照人。至岸侧，谓令言曰：“chu1士来何迟？”令言拱而对曰：“仆晦迹江湖，忘形鱼鸟，素乏诚约，又昧平生，何以有来迟之问？”仙娥笑曰：“卿安得而识我乎？所以奉邀至此者，盖以卿夙负高义，久存硕德，将有诚悃，籍卿传之于世耳。”乃请令言登岸，邀之入门，行数十步，见一大殿，榜曰：天章之殿。殿后有一高阁，题曰：灵光之阁。内设云母屏，铺玉华箪，四面皆水晶帘，以珊瑚钩挂之，通明如白昼。梁间悬香球二枚，兰麝之气，芬芳chu2鼻。请令言对席坐而语之曰：“卿识此地乎？即人世所谓天河，妾乃织女之神也。此去尘间，已八万余里矣。”令言离席而言曰：“下界愚民，甘与草木同腐。今夕何幸，shen游天府，足践仙gong，获福无量，受恩过望。然未知尊神yu托以何事，授以何言？愿得详闻，以释尘虑。”仙娥乃低首敛躬，端肃而致词曰：“妾乃天帝之孙，灵星之女，夙禀贞xing，离群索居。岂意下土无知，愚民好诞，妄传秋夕之期，指作牵牛之pei，致令清洁之cao2，受此污辱之名。开其源者，齐谐多诈之书；鼓其波者，楚俗不经之语；傅会其说而倡之者，柳宗元乞巧之文，铺账其事而和之者。张文潜七夕之咏。强词雄辩，无以自明；鄙语邪言，何所不至！往往形诸简牍，播于篇章，有曰：‘北斗佳人双泪liu，眼穿chang断为牵牛。’又曰：‘莫言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有曰：‘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玄弄金梭。’又曰：‘时人下用穿针待，没得心情送巧来。’似此者不一而足，亵侮神灵。罔知忌惮，是可忍也，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