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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小说 > 醒世恒言 > 卷二十(2/10)

卷二十(2/10)

赵昂满心喜,请问其策。那婆娘:“谁不晓得张权是个穷木匠。今骤然买了房,开张大店,只有你我便知是老不死将银买的。那些邻里如何知得,心下定然疑惑。如今老厌要亲解白粮到京。乘他起去后,拚几十两银买嘱捕人,教盗扳他同伙打劫,窝顿赃在家。就拘邻里审时,料必实说:当初其实穷的,不知如何骤富,合了盗的言语。这个死罪那里逃得过去!房产家私,必然官变卖。那时老厌已不在家,他又是异乡之人,又无亲族,谁人去照。这条命,决无活理!等张木匠死了,慢慢用计在老厌面前冷丢,推张廷秀门。再寻个计策,成圈,装在玉名下,只说与人有。老厌是直的人,听得了恁样话,自然他上路。去了这个祸,还有甚人来分得我家的东西!”

且说王员外次女玉,年已一十五岁,未有亲事,媒的络绎不绝。王员外因是女,要拣个有才貌的女婿,不知说过多少人家,再没有中意的。看见廷秀勤谨读书,到有心就要把他为婿。还恐不能成就,私下询问先生。先生极称赞二文章,必然是个大。王员外见先生赞得太过,只是面谀之词,反放心不下。即讨几篇文字,送与相识老学观看,所言与先生相合。心下喜,来对浑家商议。徐氏也廷秀人材众,又肯读书,一力撺掇。王员外主意已定,央族弟王三叔往张家为媒。王三叔得了言语,一径来到张家,把王员外要赘廷秀为婿的话,说与张权。张权推托门不当,不肯应承。王三叔:“此是家兄因令郎才貌,异日定有些好,故此情愿。又非你去求他,何必推辞。”张权方才依允。

话休絮烦。王员外拣了吉日,下一新衣,送来穿着。

话分两。且说赵昂自那日被王员外抢白了,把怒气都迁到张家父上。又见张权买房开店,料是丈人暗地与他的银,越加忿怒,成了个不解之仇。思量要谋害他父命,独并王员外家私,只是没有下手之,与老婆商议。那老婆:“不难!我有个妙策在此,教他有难分,死于狱底。”

单表赵昂夫妻初时见王员外承继张廷秀为,又请先生教他读书,心中已是不乐,只不好来阻当。今日见说要将玉赘他为婿,愈加妒忌。夫妻两个商议了一番,要来拦阻这事。当下赵昂先走来见王员外:“有句话儿,本不该小婿多。只是既在此间,事同一,不得不说,又恐说时,反要招怪。不敢启齿。”王员外:“我有甚差误,得你拨,乃是正理,怎么怪你!”赵昂:“便是小姨的亲事。向来有多少名门旧族求亲,岳父都不应承;如何却要与三官?我想他是个小,岳父承继在家,不过是个养,原不算十分正经,无人议论。今若赘女婿,岂不被人笑话!”王员外笑:“贤婿,这事不劳你过忧,我自有主见在此。常言:‘会嫁嫁对,不会嫁嫁门楼。’我为这亲事,不知拣过多少弟,并没有一个。他虽是小家,生得相貌堂堂,人材众,况且又肯读书,的文字人人称赞,说他定有科甲之分。放着恁般目知见的到不嫁,难到在那些酒包饭袋里去搜觅?若拣个好的,也还有指望。倘一时没着个不僧不俗、如醉如痴的蠢材,岂不反误了终!如今纵有人笑话,不过是一时。倘后来有些好,方见我有先见之明。”赵昂听说,呵呵的笑:“若论他相貌,也还有几分可听。若说他会文字,人人称赞,这便差了。且不要论别,只这苏州城里有无数才绝学,朝暮读,受尽了灯窗之苦,尚不能勾飞黄腾达。他才开荒田,读得年把书,就要想中举人士!岳父你且想,每科普天下只中得三百个士,就如筛里隔来一般,如何把来看的恁般容易?这些称赞文字的,皆欺你不晓得其中理,见你这样认真,难好败兴,把凑趣的话儿哄你。如何便信以为实!”

自此之后,张权店中日盛一日,挨挤不开,又聘了个伙计相帮。大凡人最是势利,见张权恁般闹,把张木匠三字撇过一边,尽称为张仰亭。正是:运退黄金失,时来铁也增光。

赵昂见说,连连称妙,只等王员外起解粮,便来动手。

张权将廷秀打扮起来,真个人是衣妆,佛是金妆,廷秀穿了一华丽衣服,比前愈加丰采,全不像贫家之。当下廷秀拜别母亲,作辞兄弟。陈氏又将言训诲,教他孝顺亲,谦恭下气。廷秀唯唯。虽然不是长别,母未免泪。张权亲自送到王家。只见厅上大排着筵席,亲朋满座。见说到了,尽来迎接。到厅与众亲戚作揖过了,先引去到拜过家庙,然后请王员外夫妇到厅上坐了,廷秀上前四双八拜,又与赵昂夫妇对拜,又到里边与玉相见。其余内外男女亲戚,一一拜见已毕,席饮酒。就改名王廷秀。与玉两下同年,因小两个月,排行三官。廷秀在席上谦恭揖让,礼数甚周,亲友无不称赞。内中止有赵昂夫妇心中不悦。当日大大擂,鼓乐喧天,直至更余而散。次日,张权同着次来谢过了王员外,依先到大厅上去生活。王员外数日内便聘了个先生到家,又对张权说:“二令郎这样青年质,岂可将他埋没,何不教他同廷秀一齐读书,就在这里吃现成茶饭?”张权:“只是又来相扰,小心上不安。”王员外:“如今已是一家,何此言!”自此文秀也在王家读书。张权另叫副手相帮,不题。且说文秀弟兄弃书原不多时,都还记得。那先生见二聪明,尽心指教。一年之间,三场俱通。此时王员外家火已是完,张权趁了若工银。王员外分外又资助些银两,依旧在家开店过日。虽然将上不足,也还比下有余。

王员外也不理他,直至房中,怒气不息。徐氏看见,便问:“甚事气的恁般模样?”王员外将适来之事备细说知。徐氏也好生不悦。王员外因赵昂奚落廷秀,心中不忿,务要与他争气,到把行聘的事搁起,收拾五百两银,将拜匣盛了,教一个心腹的家人拿着,自己悄悄送与张权,教他置买一所房,弃了木匠行业,另开别店,然后择日行聘。张权夫妻见王员外恁般慷慨,千恩万谢,激不荆自古:“无巧不成话。”张权正要寻觅大房,不想左间一个大布店,情愿连店连房脱与人,却不是一事两便。张权贪他现成,忍贵了这店,开张起来。又讨下一房家人,一个养娘,家中置备得十分次第。然后王员外选日行聘,大开筵席,广请亲朋。虽则廷秀行聘,却又不放回家。止有赵昂自觉没趣,躲了去。瑞也坐在房里,不肯来。因是赘婿,到是王员外送聘,张权回礼。诸丰盛,邻里无不喝采。

却说赵昂等丈人去后,要寻捕人陷害张权,却又没有个熟脚,问兀谁好?忽地思量起来:“幼时有个同窗杨洪,闻得见今充当捕人,何不去投他。但不知住在那里。”暗想:“且走到府前去访问,料必有人晓得。”即与老婆娘要了五十两银,打一包,又取了些散碎银两,忙忙走到府门,只见公的,东一堆,西一簇,好生闹。赵昂有事在,无心观看,向一个年老公差,举一举手:“上下可晓得巡捕杨洪住在何?”那

王员外正要开言,傍边转过瑞:“爹爹,凭着我们这样人家,妹恁般容貌,怕没有门当对人家来对亲,却与这木匠的儿为妻?岂不玷辱门风,被人耻笑!据我看起来,这斧,便是他的本等,晓得文字怎么样的!我妹了匠人的妻,有甚好!后来怎好与他相往?”王员外见说,心中大怒,:“他既为了我的婿,传授这些家私,纵然读书不成,就坐吃到老,也还有余。那见得原木匠,与你难好相往!我看起来,他目下虽穷,后来只怕你还赶他脚跟不着哩。那个要你这样闲帐,可不扯淡么!”一说,径望里边而走。羞得赵昂夫妻满面通红,连声:“我甚事!

只为他面上不好看,故此好言相劝,何消如此发怒!只怕后来懊悔,想我们今日的说话便迟了!”

王三叔回覆了王员外,便去择选吉日行聘。不题。

且说王员外因田产广多,了个白粮解要包与人去,恐不了事,只得亲往。随便带些玉,到京发卖,一举两得。遂将家中事料理停当,即日起。分付廷秀用心读书,又教浑家好生看待。大凡人结富家,自然有许多的礼数。像王员外这般远行,少不得亲戚都要饯送,有好几日酒席。那张权一来是大恩人,二来又是新亲家,一发理之当然,自不必说。时临行这日,张权父三人直送至船上而别。

请个先生教他。这些小家私好歹都是他的了。”张权见王员外认真要过继他儿,满面堆起笑来:“既承员外提小儿,小怎敢固辞。今晚且同回去,与敝房说知。待员外择日过门罢。”王员外:“说得是。”来回覆了徐氏,取一两银工钱,付与张权。到晚上领着二,作别回家。陈氏接着,张权把王员外要过继儿一事,与浑家说知。夫妻天喜地。就是廷秀见说要请先生教他读书,也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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