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察,刑杀果断,并颇为自己护短,严嵩因此得以借事激怒皇上,残害别人以谋取个人私利。张经、李天宠、王忄予之死,严嵩都出了力。前后弹劾严嵩、世蕃的谢瑜、叶经、童汉臣、赵锦、王宗茂、何维柏、王晔、陈垲、厉汝进、沈炼、徐学诗、杨继盛、周铁、吴时来、张羽中、董传策都被贬职。叶经、沈炼还被借别的过失处死;杨继盛因在张经的奏疏末尾附上名字而被杀。其他严嵩所不喜欢的人,有许多被借升迁考察之机斥退,还不留下痕迹。
俺达汗逼近都城,傲慢地投书要求朝贡。皇上召严嵩与李本和礼部尚书徐阶到西苑商议。严嵩无所规划,交给礼部讨论,皇上全部采纳了徐阶的建议,稍稍轻视严嵩。严嵩又寻找矛盾激怒皇上,杖打司业赵贞吉,并将他贬职。兵部尚书丁汝夔受严嵩指使,不敢催促各将领抗战。敌寇退走后,皇上想杀死丁汝夔。严嵩怕他把自己供出来,便对他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丁汝夔临死时才知道被严嵩骗了。
大将军仇鸾,当初被曾铣弹劾,后倚靠严嵩排挤曾铣,两人遂认作父子。后来仇鸾牵制敌寇,获得皇上重用,这时严嵩还把他当儿子看待,但不久便逐渐不和。严嵩秘密上疏诋毁仇鸾,皇上不听,反而颇相信仇鸾所提出的严嵩父子的过失,渐渐疏远了严嵩。严嵩本当入宫当值,但已有好几次不被召见了。严嵩见徐阶、李本进入西内,便与他们一同进去。到西华门时,看门的人因他不是皇上所召而把他挡了回来,严嵩回到家后,父子相对而泣。当时陆炳掌管锦衣卫,正与仇鸾争宠,严嵩于是勾结陆炳一同谋害仇鸾。正好仇鸾病死,陆炳便揭发仇鸾的阴事,皇上于是追戮仇鸾。此后皇上更信任严嵩,与从前一样派自己所乘坐的龙舟渡海召严嵩,将他载到西内当值。世蕃不久升任工部左侍郎。倭寇骚扰江南,皇上用赵文华督察军情,他广收贿赂献给严嵩,致使倭寇作乱更严重。到胡宗宪诱降汪直、徐海之后,赵文华便对皇上说:“臣授给胡宗宪的计策,是我的老师严嵩教给我的。”皇上遂命严嵩兼领尚书的俸禄,严嵩不谢恩。此后皇上的褒奖赏赐,他都不谢。
皇上曾因严嵩当值的房子太狭小,便拆毁一个小殿,取材营建新室,并种花木于其中,早晚赐给他御膳、法酒。严嵩年已八十,皇上准许他坐肩舆进入宫苑。皇上从十八年(1539)葬章圣太后以后,便不再临朝听政,而从二十年宫婢之变后,即移居西苑万寿宫,不进入大内,大臣极少得以拜见,惟有严嵩一人得承皇上顾问,皇上的手札有时一天投给他几次,而其他同事都不能闻知,因此严嵩得以肆意妄为。但皇上虽然很礼敬严嵩,也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偶尔取一件事来自己处理,或者有时故意表示与他持不同意见,想以此来杀一杀他的气势。严嵩父子独得皇上倾心,如果想要解救谁的话,严嵩必先顺着皇上的心意对他痛加诋毁,然后再向皇上委婉解悉,使皇上不忍给他加罪。即使是对想要排挤陷害的人,严嵩也必先称赞他的优点,然后再对他微言中伤,或者让他能犯皇上所耻和忌讳的事情。严嵩由此能左右皇上的喜怒,想干的事往往没有失手。士大夫们纷纷攀附严嵩,时人称文选郎中万采、职方郎中方祥等人为严嵩的文武管家。尚书吴鹏、欧阳必进、高耀、许论之辈,都惴惴不安地奉事严嵩。
严嵩掌权岁久,遍引私人占据了各要害部门。皇上也渐渐厌恶他了,转而逐渐亲近徐阶。正好徐阶的好友吴时来、张明中、董传策都上疏弹劾严嵩,严嵩便密请皇上追究主使的人,将他投入诏狱,穷加惩治,但都问不出什么来。皇上于是不问,而安慰挽留严嵩,但内心却不能平静,徐阶因此得以有机会排挤严嵩。吏部尚书出缺,严嵩极力推荐欧阳必进提任,但才三个月即被罢斥。赵文华违逆圣旨,受到贬职,严嵩也不能救。有诏书说二位王子要在府邸完婚,严嵩极力请求留在后宫。皇上不高兴,严嵩也不能再坚持。严嵩虽机警,能预先揣摩到皇上的心意,但皇上所下的手诏,语言多不可理解,只有世蕃一目了然,答语无不正合皇上旨意。到严嵩的妻子欧阳氏死后,世蕃应当护丧归葬,严嵩请让他留在京城的府邸中侍从。皇上批准了,但从此不准他进入办公室代严嵩起草诏书,世蕃只好每天在家中纵情玩乐。严嵩因接到的诏书多不能作答,便派人拿去问世蕃。而世蕃往往正在恣淫,不能按时作答。中宫使者相继捉弄严嵩,严嵩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但往往不合皇上旨意。他所进呈的青词,又因多假手于他人而做得不好,由此他逐渐失去皇上的欢心。正好万寿宫失火,严嵩请暂时迁到南城离宫。南城原是英宗做太上皇时居住的地方,皇上不高兴。而徐阶营建万寿宫却很合皇上心意,皇上便更加亲近徐阶,有所询问多不请教严嵩,即使是问到严嵩,也只有祭祀方面的事情而已。严嵩害怕了,设酒邀请徐阶,让家人向他跪拜,然后举起酒杯嘱托道:“我严嵩是将死的人了,这些人还望您哺育他们。”徐阶推辞说不敢。
不久,皇上采用方士蓝道行的话,有意疏远严嵩。御史邹应龙到一个宦官家避雨,知道了这事,便上疏全力弹劾严嵩父子违法,他说:“如臣所说不符合事实,请斩下臣的首级来向严嵩、世蕃谢罪。”皇上降圣旨安慰严嵩,都以严嵩溺爱世蕃,有负皇上眷爱和倚重为名,令他退休,用驿车送回家,让有关当局每年给他一百石粮食,而将世蕃依法审判。严嵩为世蕃向皇上请罪,并且请求释放世蕃,皇上不听。司法部门上奏判世蕃和他的儿子锦衣卫官员鹄、鸿,以及门客罗龙文发配戍边。皇上下诏同意,但特别宽宥严鸿为民,让他服侍严嵩,而将他的家奴严年关押在狱中,将邹应龙提升为通政司参议。这是在四十一年(1562)五月。罗龙文官任中书,与严嵩父子狼狈为奸,而严年最为狡猾凶恶,他就是士大夫们所称的萼山先生。
严嵩既已离去,皇上怀念他辅助自己信奉道教的功劳,心中闷闷不乐,便告诉徐阶想传位给太子,自己退居西内。徐阶极力劝谏说不可。皇上说“:如果你们不想让我退,那就都必须奉老君之命,共同辅助我参修玄功才行。严嵩已经退了,他的儿子世蕃也已伏法,还敢再反动的,把他同邹应龙一起斩首。”严嵩知道皇上想念他,便贿赂皇上左右的人,揭发蓝道行的阴事,将他押往刑部,企图让他供出徐阶。蓝道行没有承认,便将他判了死罪,不久释放。严嵩当初回到南昌时,正值皇上生日,便派道士蓝田玉在铁柱宫设斋醮。蓝田玉善于招引鹤鸟,严嵩向他取得符。。,将它与自己的祈鹤文一起上呈给皇上,皇上下诏褒奖他。严嵩因此上书说:“臣已八十四岁了,而唯一的儿子世蕃和孙子鹄都在边远地区戍守,乞请将他们移往方便的地区,使他们能赡养老臣,让臣能安度余年。”皇上不许。
第二年,南京御史林润上奏:“江洋巨盗多逃入罗龙文、严世蕃的家。罗龙文住在深山中,乘坐轩舆,穿蟒衣,有据险不臣之志。严世蕃得罪之后,与罗龙文天天诽谤时政。他们建府第时动用了四千名劳工,人们都说两人交通倭寇,将有不测之变。”皇上下令林润逮捕他们,交给司法部门判了斩刑。两人都被诛杀,严嵩和他的孙子也被废为民。严嵩窃权二十年,他溺爱信任恶子,流毒天下,人们都将他指为奸臣。至于判严世蕃犯了大逆之罪,则是徐阶的主意。又过了两年,严嵩垂老而且有病,在墓舍寄食而死。
严世蕃,脖子粗短,身材肥胖,瞎了一只眼睛,凭父亲在朝廷任职而进入仕途。因为建筑京师外城有功劳,由太常寺卿升任工部左侍郎,仍掌管尚宝司事务。他剽悍阴贼,仗着父亲受皇上宠爱,贪得无厌地谋取个人权力。不过他对国家典籍颇为精通,对时务了解得很清楚。他曾说天下的才子,只有他自己和陆炳、杨博三人。陆炳死后,他更加自负了。严嵩年老昏乱,并且早晚在西内当值,各部门来汇报事情时,他总是说:“拿去问东楼。”东楼,是世蕃的别楼。朝廷政事全委托给世蕃,九卿以下大臣十天都见不上一面,有的从早等到晚,但仍被遣走。士大夫们对他都屏息侧目,而不肖之徒争相走其门,路上抬着筐篚送贿的人络绎不绝。世蕃非常熟悉中外各个职官的肥瘦险易,然后按不同情况责以多寡不等的贿赂,丝毫都不能少。他在京师建府第,占地三四坊,拦水筑坝,围起数十亩的水塘,将珍禽奇树都网罗其中,每天拥簇着宾客纵情声色,即便是大官僚或父辈之人,也要强迫他饮酒,不醉不罢休。在母亲去世守孝期间,他也依然如此。他喜好古尊彝、奇器、书画,赵文华、鄢懋卿、胡宗宪之辈,凡有所得便用车给他送来,或者向富人家索要,不达目的不罢休。后来被邹应龙弹劾,遣往雷州戍守,还没到达便返回了。他便进一步大建亭园,他的监工奴见到袁州推官郭谏臣,竟不行礼。
御史林润曾弹劾鄢懋卿,怕他报复,便与郭谏臣图谋揭发他的罪状,并提到他冤杀杨继盛、沈炼的情况。世蕃知道后很高兴,对他的党羽说:“不要怕,这案将要解决了。”司法官黄光升等人将判决词报告徐阶,徐阶说:“你们想让他活下去吧?”大家都说“:我们都想将他置于死地。”徐阶说:“但你们这样做,正好是让他活下来。杨沈二人的罪案,都是严嵩巧取皇上旨意办成的。现在揭露此案,是暴露皇上的过失。如果是这样,则各位将有不测之祸,而严公子将骑着马悠然地走出都门。”便亲自为他们删改草稿,单提罗龙文与汪直是亲家。说他们通贿世蕃,为汪直求官。世蕃采用彭孔的建议,以为南昌仓库的那块地方有王气,便取过来建府第,建筑规格都仿照王者等级。他又勾结同宗人严典木英,暗中侦察非常之事,多招聚亡命之徒。罗龙文又招集汪直的余党五百人,并策划为世蕃外投日本,而先前派出去的世蕃的班头牛信也从山海卫离开部队北逃,招诱外兵,准备互相呼应。徐阶当天就令黄光升等人赶紧写成材料上奏皇上。世蕃听说后,惊讶地说:“这回死了。”遂被押到市场斩首。在抄他的家时,获得黄金达三万余两,白金二百余万两,其他珍宝服装和玩好之物,其价值又达数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