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了。
倏地,云震看清了那女子,原来既非雯儿,亦非高洁,而是那俏婢引凤。
云震发觉并非雯儿,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种失望的感觉,暗道:这丫头日间被高洁重击一掌,即使有疗伤圣药,保住性命,但伤势定未痊愈,如此寒夜,跪在此处,岂不损坏了身子?
心念转动,想到她日问捱那一掌,是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顿时移步过去,低声唤道:
“引凤。”
引凤似未想到身后有人,一惊之下,娇躯猛一颤抖,扭头惊顾,见是云震,霎时泪珠泉涌,滚滚而下。
云震暗暗叹息—声,道:
“姑娘伤势如何?”
引凤含泪站起,道:
“多谢公子挂虑,婢子服过药汤,已无性命之忧。”
云震蔼然道:
“伤势未愈,应该多加保重。”
引凤抬起衣袖,拭去颊上的泪痕,低声说道:
“婢子料想,公子爷定会夜探天机楼,因恐公子误入险境,招致杀身之祸,所以特地在这儿等待。”
说罢之后,缓步行去。
云震疑云满腹,怔了一怔,觉得事虽蹊跷,但引凤没有谋害自己的理由,于是举步相随,跟着她走去。
引凤领着云震,进入那天机楼内,一名垂髻小婢守在一道门中,兄两人进来,匆匆向上道中望了一眼,随即向引凤点了点头。
这天机楼建筑宏伟,楼中甬道纵横,门户重叠,厅房很多,走道中亮着许多垂苏宫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陈设豪华之极。
引凤领着云震通过一条走道,经过一座楼梯口,那楼梯口也有一名小丫头把风。那小丫头见二人经过,两颗乌溜溜的眼珠,盯住楼梯上端,一瞬不瞬,紧张到了极点。
须臾,两人进一间套房,引凤掩上房门,肃容入座。
云震向一旁的床榻扫视一眼,见罗帐赛雪,锦被如新,铜镜闪亮,鉴人毫发,暗想:如此华丽的卧室,必是引凤的香闺,仅静更深,孤男寡女,暗处一室,未免有点冒昧。
引凤看出云震的心意,道:
“这是婢子手下一名使女的房间,公子宽从无妨。”
云震莞尔一笑,道:
“姑娘怎知在下一定夜入尊府?”
引凤道:
“公子性格坚毅,不屈不挠,玉符之事未获解决,岂肯就此罢手?是以婢子料到,公子爷会趋夜来此,再作努力。”
云震轻轻叹息一声,道:
“姑娘聪慧过人,还望鼎立相助,在下讨回玉符,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再也不敢打扰尊府了。”
引凤凄然一笑,道:
“如此说来,公子爷永难讨回玉符,婢子也不敢帮助公子了。”
云震微微一怔,道:
“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引凤肃容道:
“婢子不是轻贱之人,焉有吃里扒外,反助公子之理?”
云震惑然道:
“然则,姑娘…”
引凤接口道:
“今日午间,婢子甘冒一死,挽救公子爷的性命,为的乃是我家小姐,此时不避嫌疑,将公子爷迎来此处,也是为我家小姐着想,公子爷是明山人,应该想得通这层道理。”
云震心中暗道:女人心,海底针,我怎知你弄的什么玄虚?
心中在想,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引凤道:
“公子爷,你是一定要讨回那玉符么?”
云震断然道:
“不惜生命,誓必时回玉符!”
引凤道:
“倘若我家小姐一定不肯交还呢?”
云震毅然道:
“周旋到底,死而后已!”
引凤微微一呆,道:
“为什么如此坚决,那玉符有何宝贵之处,值得公子爷如此拼命?”
云震道:
“简单的讲,那玉符是别人的东西,在下必须原璧归还,否则无法交待。”
引凤淡然一笑,道:
“那玉符的价值何在,公子爷一定不会告诉婢子,唉!婢子原本不该问的。”
云震道:
“情非得已,姑娘多多包涵。”
引凤秋波一转,突然说道:
“倘若我家小姐已经将玉符毁去,那又如何?”
云震心头猛地一跳,转念想到;以常情而论,高洁若是已经知道那玉符的用途,或许一时冲动,将那玉符毁去,但她并不知悉玉符的用途,怎会贸然毁坏呢?
要知,一个人可以毁弃一件无价之宝,但是,对于一件旁人视为至宝,而自己尚未明了其用途的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毁弃的,这是人类对于神秘事物,一种微妙的好奇心。云震判断,高洁在获悉玉符的用途之前,不会将玉符毁掉,实有道理。
他虽作如此推断,但听引凤之言,仍不禁脸色一变,冷冰冰说道:
“倘若高洁当真毁了玉符,云震一定取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