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方自缓步走了进来,目光四下一扫,面色亦为之大变。她再也想不通在这两间装置几乎一样的房间里,竟会感到如此截然不同的气氛,抬头一望,只见屋顶,虽以满缀明珠,但球上所发的珠光,却是一种黯淡灰白色,映在柳鹤亭面上,便得他本来英俊挺逸的面目,却幻出一种狰狞的青灰之色!她暗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伸手握着柳鹤亭的手掌。只觉两人俱都掌心潮湿,竟是各各都出了一手冷汗。两人目光相对,虽然俱都屏住呼吸,谁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中,却似都知道对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间屋子怎地如此古怪!”两人都恨不得立时奔出这间鬼气森森的房间,少对心思,但对历来有关这座神秘屋字的种种传说,此刻仍像一只浓雾中的海船,让人摸不着方向,他们虽然俱都心生惊惧,却又都下了决心,要将这种迷的秘底探出,是以纵然如此,却谁也没有向外移动一步!两人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掌,虽然此刻两人心中虽没有半分温馨之情,但彼此手掌相握,却似都给了对方一份勇气!
他们缓缓走到一座庄台之前,庄台上放着两排黑色玉瓶,柳鹤亭伸手取了一个,凝面而视,只见这玉瓶晶光莹然,极为精致,但非金非玉,亦不知是何物所制的黑色小瓶上,竟刻着两行不经注疑视,便难发现的字迹,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的竟是…
“仓州赵家坪,五虎神刀越明。”以及“辛丑秋黄昏”
两行十八个字迹娟秀的螳头小楷!
柳鹤亭心中一动,剑眉上扬,将这黑色小瓶,伸手递于身侧的少女,她看清了瓶上的字迹,柳眉亦为之一轩,松开紧握的手掌,旋开瓶塞,珠光映辉之下,只见瓶中似是血污满瓶,她虽然无法看清究竟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心头亦不禁泛起一阵呕心,感觉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手指一松,小瓶笔直地落了下去。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柳鹤亭闪电般伸出手掌,手腕一抄,竟将这眼看就要落到地上的黑色小瓶抄在手掌之中。
但一声惊呼过后,两人再也无法屏住呼吸,只觉一般难以描述的腐臭之气,扑鼻而来,而这黑色小瓶之中,却露出半截乱发!
到了此刻,他心中再无疑念,那些冒死进入这栋神秘屋宇中来的武林豪士,果然都一一死在那南海仙子石琪手中,而这心狠手辣的女子,竟还将他们尸身化做浓血,贮在这小瓶之内。
一时之间,柳鹤亭但觉胸中怒气填鹰,恨不得立时找着这狠心的女子,问问她为何要如此做法。
但是,居住在这栋房屋里的“南海仙子石观音”此刻却又到那里去了。他深皱剑眉,忍受着这扑鼻而来的臭气,将小瓶又到桌子上,然后再将桌子上的黑瓶一一检视,便发觉每个小瓶上面都刻着一个武林豪士来此事情,以及一行各不相同的时日。
这些名号在江湖中各有名声,各有地位,有的是成名多年的镖客武师,有的是积恶已久的江湖巨盗,看到第三张小几上的第七只小瓶,柳鹤亭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
“此人想必就是那入云龙金四的弟兄了!”
原来这只黑瓶之上,刻着的名字竟是:“辽山大豪,金面龙卓大奇!”而以下的三只瓶子,自然就是烈火龙、翻江龙、多手龙等人了!
他暗叹一声,将这上只黑瓶,谨惧地放入怀中,转目望去,看见那少女仍停留在第二张几面前,双手捧着一只黑瓶,目光却远远地望着屋角,她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也在不住地颤抖着,是发现这瓶上的名宇于她自己有着极深的关系似的。
于是他立刻走到她身侧,低声问道:
“你怎样了?”但这少女却仍然不言不动的呆立着,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从侧面望去,她面上清秀的轮廓,更觉动人,但此刻那一双明媚的秋波中,却满含着愤恨怨毒之色。
柳鹤亭再次暗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劝慰于她,探头过去,偷眼一看,这只黑瓶上的名字,竟是:“江苏,虎邱,西门笑鸥。”
他生长于武林世家,对于江湖中成名立万的人物,知道的本算不少,但这“西门笑鸥”四字,对他却极为陌生,而此刻他连这少女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于此人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但他必定认得此人,却是再无疑问的了。
那知这少女突地转过人来,缓缓问道:
“你认得他吗?”
柳鹤亭摇了摇头,这少女立刻又接口问道:
“你见过他吗?”
柳鹤亭又摇了摇头,却见这少女竟幽幽长叹了一声,目光又自落到屋内,缓缓说道:
“我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