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心中方自惊诧,却见那少女惊鸿般掠了回来,玉手轻伸,一言不发地伸到柳鹤亭面前,手中却拿着一段蜡烛。他心中暗自赞叹一声,觉得这少女的聪慧,处处俱在自己之上。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将蜡烛接了过来,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上火,顺手一抛,向那黑沉沉的地道中抛了下去。
一点火光,在黝黑的地道中笔直地落下,霎眼便自熄灭,接着只听“噗”地一声,从地底传来,那少女柳眉一展,道:
“下面是实地而且并不深。”
柳鹤亭目光微抬,却见这少女竟将目光远远避开,伸出手来轻轻道:
“你把火折子给我。”
默默交过火折子,柳鹤亭心胸之间但觉情感波激,竟是自己前所未有,这少女忽而娇嗔忽而刁蛮,忽而却又如此温驯,使他百感交集,亦不知是怒,是喜。只觉得无论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抑或是如此地温柔,却同样地带着一份自己从未经历的甜意。”
拿过火折子,指尖微触到柳鹤亭坚实的手指,这刁蛮的少女心中,不知怎地也荡漾起一丝温馨的涟漪。
她暗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对这素昧平生的少年,有时那么凶狠,有时却又那么温柔。她不能回答自己,于是,她面颊,又像桃花般红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当人连自己都不能了解的时候那就是…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秋波转处,便已纵身跃了下去,一声轻微的响声,便自地底传出,那声音甚至还远比蜡烛落下时轻微的多。
这种轻功,又是多么足以惊人呀!
她暗中微微一笑,转移莲步,走到地洞旁边,俯首望去,里面黝黑的有如盲人眼中的世界,她纵用尽目力,可也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于是,她又开始焦急起来。
这下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有人?唉!我真该死,怎么让他一个人跳下去,万一他…她再一次阻止住自己思潮,她是任性,从她有知识那一天起,她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自责,但此刻,为着这个陌生人,她却暗自责备自己起来,这是一种多么奇异的现象,却又是一种多么可喜的现象呀!
独自宁立半晌,心中紊乱难安,她暗中一咬银牙,正待也纵身跃下。那知——地底蓦地传来他清朗的口音,说道:
“姑娘,这里并不太深,你笔直地跳下来就行了。”稍微一顿:“可是要千万小心些,这里黝黑得很。”
她温柔地微笑一声,秋波之中,焕发出喜悦的光彩,使得她望来更美如仙子,但是她口中却仍娇嗔着道:
“你放心,我摔不死的,哼——别以为你的武功就比别人强些。”然后又暗自偷笑一下,撩起衫脚,跃了下去。
跃到中途,手中的火折子倏然减了。于是下面仿佛变得更黑暗,黑暗得连人影都无法分辨。她轻盈而纤细的腰肢,在空中轻轻转折一下,得自己落下势道,更加轻灵,当她脚尖接触地面的时候,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扑面而来的一股男性气息,却使得她慌乱起来,踉跄地退后两步,方自稳住身形,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却已轻轻扶住了她的身子,只听柳鹤亭柔声说道:
“姑娘小心些,这里实在太暗——”
那知他话犹未了,肘间却微微一麻,那少女冷冷“哼”了一声,嗔道:
“你多什么事,难道我自己就站不稳吗!哼,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这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听在柳鹤亭耳里,却有如雷轰电击一般,使得他全身一震,悄然缩回手掌,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心胸之中,但觉羞、惭、恼、恕,交换纷沓,越想越觉不是滋味,黑暗之中,只见那少女一双光彩夺人,有如明珠般的秋波,一眨一眨地,仿佛仍在望着自己,他虽然知道她必定看不见自己的面容,却也不禁低下头去。
那知那少女竟又“噗哧”-笑,娇笑着道:
“你怎么不说话呀?喂,我问你,你下来了半天,到底看见了什么没有?”语气娇柔如莺,那里还是方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柳鹤亭不禁又愣了一下,暗中苦笑起来,这少女忽而嗔怒,忽而娇笑,忽而温柔,忽而刁蛮,使得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只得暗中长叹一声。转身走了两步,一面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