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杨红,一见是师祖的朋友,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道:“弟子杨虹拜见陈大侠。”
陈建元拱拱手回了一礼,问道:“你师父好吧!”
杨虹的脸上,倏地笼上一层愁颜,但口中却答道:“托你老人家的福。”
陈建元从马上取下两件大毛的皮统子,交给杨虹道:“一件送你师父,一件送你师祖。”
杨虹道了谢,领着陈建元去见他师父。曲曲折折行至后殿三楹精舍之前,一脸酒色财气的金钩羽士刘式安,迎了出来,叙过几句客套,便即说道:“陈大侠来得正好,师父这几天又在闹脾气,你劝劝他吧!唉,他老人家下盘废了,心境不好,我们做小辈的,可该怎么说呢?”说罢站了起来,在前领路。
陈建元暗想:你何必做作给我看?我要有你这样徒弟,非把你撵出去不可!只是心里这样想,口却不言,仍是不动声色的跟在他后面。
龙入云的住所不在清虚观内,后殿西北山上,单有一幢房子,格局甚为别致,前面看来尚无异处,房子后面有个水潭,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原名“黑鬼潭”水势旋转甚急,不分昼夜,只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龙入云当初为要练灵虚指,看中了这个潭,才盖了这座屋子,又嫌“黑鬼潭”的名字不雅,改称为“黑灵潭”清虚观上下只一提“黑灵潭”就知指的是掌门人的住处。
到了“黑灵潭”外,刘式安在门外说了一句:“禀告师父,潼关陈大侠来了。”然后轻声对陈建元说道;“你请进吧!”说完回头就走了。
里面不即有回音,只听棋子响了一阵,龙入云才说道:“是陈老弟吗?快请进来!”
陈建元一脚跨了进去,见龙入云坐在靠后窗的木榻上,面前摆了一张茶几,上有一盘残棋,黑白分明,但一眼看去,似有异样,急切间也无工夫去多想。茶几旁边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僮,正在收拾棋子,看见客来,赶紧连棋盘端走,放在一边,自去倒茶。
陈建元上前见了礼,寒喧道:“道长这一向可好?”
龙入云摇摇头,叹口气道:“好什么,都快死了。”
陈建元心想话不投机,无法再说。这时那道僮奉茶上来,陈建元正面一看,见这道僮,一双炯炯生光的眼睛,鼻直口方,仪容出众,不由得赞道:“这孩子好俊的相貌。”
龙入云面有喜色的道:“也亏得这孩子陪着我解解闷,凤儿,过来,见过陈大侠。”
凤儿尊言行事,这下陈建元正面凝视,更觉凤儿言语爽利,神态沉稳,一双小眼中的光芒,深沉难奥,心想一个孩子竟有如此深的城府,倒真未可小觑了。
当下叙些闲话,慢慢提到清心镜,陈建元婉婉转转的叙明来意。
灵虚道长侧耳静听,听完,瘦骨骨的马脸上显出疑惑之色,两眼一翻,精光四射的看着陈建元说道:“一微老和尚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还收个毛孩子作徒弟干什么?”
陈建元期期艾艾的答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必是那艺儿的资质有过人之处。”原来艺儿与一微上人有四世宿缘这一层,诸葛玉堂并未向他盟弟提及,故而陈建元只能如此问答。
龙入云冷笑道:“资质过人?难道还胜于我这个凤儿吗?”话刚完,脸上突有悔悟的神色,好像自知说错了话似的陈建元听他这一比,显见得凤儿也是灵虚道长刚收不久的徒弟,赶紧说道:“恭喜道长,收录英才…”
话未完,龙入云双手乱摇的分辨道:“老弟休得误会,他是为我供应奔走的小僮儿,哪配当我的徒弟。再说,我收徒弟收得还不够叫人伤心,何必再找麻烦。”
陈建元一愣,细想一下,其中必有蹊跷,不必再加追问,便笑着混了过去。
龙入云皱眉道:“老弟,你何必讨这份差使来提清心镜的话。不怕你我伤了情分?”
陈建元道:“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道长与我易地则处,想来也推辞不得。”
龙入云点头道:“这话也是。不过老弟话已带到,也就算是忠人之事了,我不见怪就是。”
陈建元一听这口气,若非他宽宏大量,连说一句借清心镜的话都像是得罪了他,这也未免太霸道了,当时不由得有些生气。
龙入云似已瞧出他的心意,笑道:“来,来,来,你我还是黑白之间见个高低吧!”
陈建元点头说声:“当然要奉陪。”说罢,亲自去取棋盘。
哪知凤儿好快的身手,突然抢过来,小手一阵乱抹残棋,口说:“让凤儿伺候。”便很迅速地捡起棋子,归到棋盒中去。
这片刻间,陈建元心下已经明白,刚才就觉那盘棋异样,此刻一瞥之间看得清清楚楚,那盘未收完的残棋,白的在一边,黑的又在一边,这哪里是你围我我围你的围棋?分明是借棋盘在捣什么鬼!
不一会凤儿已将棋盘摆好,陈建元声色不动,陪着灵虚道长下棋,下了两盘,龙入云都输了。其时天色将黑,凤儿摆上酒饭,两人吃过,又说了些闲话,凤儿送陈建元到间壁屋中去安息。
睡到半夜,陈建元朦胧中听见窗格一响,练武的人,耳目最灵,陈建元立即翻身坐起,顺手将压在枕下的长剑取在手中。刚要下床,心念一动,暗想清虚观亦非等闲之地,如有什么人敢来生事,自有人出来抵挡,贸然出屋,扰在一起,或行灵虚师徒反会当他扫了清虚观的面子,吃力不讨好,甚是犯不上。
因而陈建元只是仗剑在身,暗加戒备,忽见一条狸猫样的影子,揉身进屋,陈建元刚要喝问,只听有人轻声说道:“陈大侠,是我。”
陈建元一听声音,竟是凤儿,倒有些奇怪了。
这时凤儿已走近床前,附着陈建元的耳朵说道:“观主请陈大侠把外面的人引进来,只要来人一进屋子,请陈大侠立即躲开。”
陈建元答一声:“好!”抱剑跃起,身形如箭,直向窗外穿出,轻飘飘落在庭中,隐身树下,四面探视。
一抬头,只见屋上一条黑影,自东往西,身形极快。陈建元一窜数丈,纵西面一拧身飘上屋顶,与那人迎个正着。
太极无双剑陈建元一跃上屋,轻如狸猫,但见迎面来的那人,身量甚高,一身黑色劲装,连头包起,只余口眼耳鼻诸孔,形如鬼魅,照此打扮,不用说得,对清虚观自是有所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