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石：“呸，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啊——人的命运也不好说，宁太平犬，不世人啊。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世里人压就不是人。若放在以前，就算碰上昏官，就算黑幕重重，要杀个百姓，好歹还要过一下堂，还要请个讼师样。今日杀了几十人，谁说了一句话了？好像只要打战了，只要有个反清复明的借了，杀人就无所顾忌了一般。”

袁氏听得云里雾里，：“当家的，坐了一趟牢，你就老能想到一些怪话了。听起来瘆得慌。”

林山石依旧去古一粮仓，他只是觉得自己收了这个月的俸禄，就该待到月底。虽然这法毫无意义，以前有个朝廷，他还明白是为了谁在假装辛苦，如今他连假装的对象都不见了。粮仓里倒是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原来的汉族士卒，也都一脸迷惘。相顾无言待了几个时辰，周驼：“就待在这儿吧，好歹守着粮仓不会饿肚。”

林山石想起了监狱里的黑木，：“我倒是能明白他。因为人就是要折腾吧。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为了吃和穿和房大一折腾来折腾去。在他那个位置上，不愁吃，不愁穿，甚至不愁功名了，也只要抢皇帝这个戏好玩了。总之，人是一定要折腾的，人忍受不了无聊。”

袁氏：“嗯。你透彻，去挑一缸来，顺便把碗洗了。”

林山石：“发先盘起来再说吧。这一打仗，还不知谁胜谁负。我们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不知希娣会怎样。他的丈夫既是皇帝的心腹，又是靖南王的弟弟。难啊。”

夫人：“镶蓝旗勋旧佐领硕尔惠便是家兄，他的驻地并不算远，我这就城。山不转不转，来日一定有重逢之日。告辞。”便对着索大人的尸首磕了几个，带着众人离去。

太还没升起，街上就敲锣打鼓。林山石和妻赶去一看，原来是闽南诗社的人正在游街，庆耿大元帅收复漳州。不少诗人痛哭涕，哭得最狠的一个边走边痛斥满清朝廷沐猴而冠，还把鳌拜杀江南文人的账统统算到康熙的上。旁边有一个落第童生满脸钦羡：“这个，刚升了诗社社长。”

林山石：“唉，你骂得对，但没啥用，该抢天下的还是会去抢天下，该被当成傻的还是会被当成傻。上次听阮先生在书院‘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就在想，兴和亡百姓都苦。那说明哪朝哪代折腾的都不是好人，曹是个白脸，刘备也未必好到哪去。清朝杀了人，明朝也未必少杀了些。这老百姓自只怕也有问题，否则为啥总受欺负？南少林和尚讲业报业报，这只怕就是所谓的共业共报。”

袁氏：“当家的，这外闹哄哄的。真要打战了啊。会不会死人啊？”

林山石挥一挥手：“快逃吧，我也不是为了救你们，只是为了救自己。免得自己以后心里太难受。报答啥的就不用讲了。世之中，各自保重吧。”

袁氏：“就是，昨日还在说要大清国，今日又说要大明国，我看都是打个国的招牌，一群盗拼来拼去。为啥老百姓就不能过个安生日了？宁太平犬，不世人。就个太平人不行吗？我就想不明白了，耿王爷家大业大，房妻银车啥都有了，还要折腾什么？”

袁氏：“你们这群男人就是混，忍受不了无聊，就编这么多借，让这么多人陪着你们玩，陪着你们掉脑袋。无聊了，不会逛街看衣服啊？”

林山石忧心忡忡地放下饭碗，今日的五，一块也没吃，：“我今日就见到几十个。”

几十号步卒里走一个壮的汉，：“末将廖凯，听从林总的安排。末将曾练过三拳两，最崇敬少林英雄。”

知府：“这就好，这就好。林大侠跟大元帅是亲戚，以后还望在大帅前多言几句。这粮仓往后就给林大侠理了。大元帅的意思，我们这补充几十号步卒，当然也归林兄指挥。这都是王府兵，防个刁民土匪定无问题。我是带兵之人，打战打得就是粮草，还拜托林大侠辛苦一些。”

袁氏睁圆了嘴，：“我听说黎知府也逃跑了。明日会不会有人把我们的辫剪掉？会不会有兵匪来抢掠我们家？”

林山石和周驼面面相觑。林山石沉了一会，：“条什么的就不用了。知府需要多少，直接去仓库搬运好了。至于粮仓数目，你们得问总计吏。但计吏是满人，昨儿已经被你们杀了。”

袁氏：“我的直，总觉得有大灾发生。”

林山石一看他里的光，便知此人功夫不低，看来该是耿王府安在古一粮仓的人了。当下扶起：“都是自家兄弟。我是一介武夫，除了打拳什么都不懂。以后粮仓的事你多费心了。有空闲了就陪我喝喝茶。”心里打定主意，过了这个月，就回家教徒弟去。人都有一条命，这江南织造的金丝绸鞋，穿在自己脚下，就是没有芒鞋穿着随意舒

林山石自豪：“阮先生也这样说，死过一次的人，自然透彻一些。”

晌午时分，一个军官带着几十名步兵跑了来。军官见到林山石便拜，自称是新任的漳州知府富汗。知府：“林大侠，我也是行伍，练通臂拳。如今福建正在激战，所有州府都暂由军官理。我受大元帅的委托，来粮仓调三千石粮去前线。这是元帅府的公文，元帅也想知粮仓有多少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