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地道:“静静,什么叫自我陶醉呢?”
“你们就是,聚了一大堆的人,整天在那儿想着复我河山,却不从事实际一点的活动。”
“什么是实际活动,难道要揭竿而起…”
“满洲人不会自己退到东北去,当然要采取行动…”
“可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螳背挡车,徒自牺牲。”
“明知道没希望的事,为什么不干脆放弃了呢?”
陈大忠一怔道:“放弃,你要我们放弃?”
“不是我要你们放弃,只是提醒你们的行事错误,你们既舍不得拚了命来干一次,又不肯安份守己地做顺民,弄得什么都不是,日子也过不好…”陈大忠怒道:“静丫头,你究竟是什么怪种?”
陶静静也怒道:“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跟你们那儿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我们心中并没有什么满汉之分,那都是听你们在叫…”
“难道你能否认你是汉人?”
“我不否认,汉人又怎么样呢?内地有亿万的汉人呢!他们都能安安份份地过日子,我为什么要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来造反,驱逐鞑子,光复汉室我不反对,但是我反对像你们这样胡动蠢动,赶走了满洲人,天下又由谁来入主,是你们三位叔叔…”
“不是我们,我们没那份才干,也没这个意思!”
“那么交给谁来管呢?你们有计划没有?选定了人没有?选的人真能为国为民吗?值得我们拥护吗?我们拚死拚活,又为了什么?陈大叔,你可别又抬出什么民族大义的帽子来,我敢说红灯会中,没一个是真正为国为民的,每个人都有个贪图,你们也许不贪图为君为王,但总也想封侯拜相,图个当世富贵…”
陈大忠叫道:“老子想都没想过!”
陶静静道:“那更糟!你们一无所图,跟着你们的那批年轻人却没有这么清高的思想,他们是为着功利…”
陈大忠还要辩,白素娟却叹道:“陈大叔,别争了,这是个事实。年轻一代的人,你们没有去问问他们的志向要做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去做什么?这是最危险的事,复国虽为千秋大业,但必须出之自愿,不能勉强的。”
陈大忠道:“我没有勉强他们,他们不干可以离开。”
陶静静道:“陈大叔,说得好轻松,你第一没宣布过大家可以自由离开,有人倒到洪大全那边去,你立刻目之为叛徒,何尝给人家一个选择的机会。第二,就算你肯放人离开,仍是扫地出门,什么都不准带,很多人在红灯会中干了一辈子,离了红灯会,就变成一无所有。
这些年来,红灯会聚了不少财产,却没有一个人能动用它,你们也没有说这笔财产将来归于谁。”
“属于堂口,这是公产,谁都不能占为私有。”
“堂口上要那么多钱干嘛?”
“留着作举大业用的…”
陶静静冷笑道:“这就是了,何时举业?拥戴何人?这些大前提都没有解决,却要大家像长工似的拚命赚钱,这种事只有傻瓜才会做,你们却把每一个人当作傻瓜。”
白素娟止住要发怒的陈大忠道:“陈大叔,表妹的话没有错。我们所从事的本来就是一种傻瓜的事业,只能叫人心甘情愿地来做,却不能强迫人来做,所以这次回去后,我们必须要好好地调查一下子弟们的心愿…”
陈大忠垂头无语,白素娟道:“表妹,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连自己内部的人都没有抓稳,却还去奢谈千秋大业,幸亏没有仓卒举事,否则非溃散不可…”
陶静静道:“表姐,我不想浇你的冷水,我劝你也别再白操心了,满洲人入主中原已经有百年来了,气候已深,军众势盛,无法力抗的,中原的那些义师,只是几个不安份的人在那儿拉住个题目瞎起哄,大部份的老百姓对他们都不以为然,复国大业,在目前是闹不起来的。”
白素娟道:“罗大哥也是这样劝你的,为什么你要骂他是汉奸国贼呢?”
陶静静道:“那是我跟他赌气,他自以为什么都了不起,看不起人,我偏要跟他斗一斗。”
陈大忠道:“你跟罗大侠睹什么气?每次你闯了祸,都是他来收尾,遇了事都是他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