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幽幽地说:“倩倩在我家多年,提起往事,她有无比的感慨,不堪回首不胜唏嘘。在巫山历险之前,我知道他是个略懂技击,洵洵温文才华绝世的多情公子。之后,方知道他是个胸怀磊落艺业臻化境的男子汉,胆大心细智勇双全。可惜他用情太专,这世间,恐怕不会有令他移情的人了。”
恨海幽魂也微喟地说:“芝妹,我不知令姐是个怎样的人,但我知道,令姐当九泉含笑,但也魂牵梦萦难以心安。”-
芝困惑地问:“秀姐,你的意思…”
“天磊哥这一辈子,恐怕会成为终生心灵无依的江湖狼子。”-
芝叹息道:“家姐与天磊哥相爱时,我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我只知他和蔼可亲,是个可以完全信赖的好哥哥,从未看到他温柔和煦的笑容从脸上消失。直至那一天到来,天!多可怕的一天,姐姐在书房中,吹奏…”
她说不下去了,掩面饮泣,雾中花凄然地接口道:“她用那支珍逾拱壁的凤箫,满怀心事地吹奏着那首纤丽、凄切、柔婉的高唐梦。也许,她已经知道自己已不久于人世;也许,她希望这刻骨铭心的爱情不是一场春梦。因此,她用箫声表达她心中的仿惶、痛苦、撞憬、希望与期待。终于,一曲奏完,心中一阵绞痛…”-
芝哀痛地说:“我只听到天磊哥那一声惨绝人间、惊怖疯狂的尖叫,令我永生难忘的绝望呼唤,似乎至今仍在耳畔轰鸣。之后,我震惊得麻木了,我只知道他抱着姐姐坐在那儿,一天又一夜,拒绝任何人的劝解,直到他心力交瘁姐姐才能入棺下葬。从此,他便失了踪。姐姐下葬那天,除了我,没有人看到他站在远处的山岗上,他那憔悴的神情令人心碎,我真怕他支持不住…唉!苍天何其残酷?”她在妆台内取出箫囊,抽出依然光亮的铜褐色斑竹凤箫,箫身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她抚摸着箫,凤目中泪光晶莹,咽硬着又说:
“这是家姐的遗物之一,她是不该爱好有伤元气的箫啊!”雾中花接过箫,心酸地说:“是的,元气不足的人,不适宜弄箫。哦!这种箫好像不同呢。”
“是,多了一个膜孔,俗称太平箫,但不是笛,苗是横吹而且多一指孔,由于有膜孔,所以声调比尺八箫温润些。缺点是造诣不清纯,便无法控制音调至完美境界,揉音与颤音如果能控制得好,那真是美得令人无法忍受。”-芝幽幽地说。
“令姐的造诣如何?”恨海幽魂问。
“我只知道很美妙,那时我还小嘛。听爹说,姐姐的造诣已臻完美境界,但天磊哥似要技高一筹。你知道,家父是从不轻许人的。”
“我知道他是个才华绝世的浊世佳公子。”恨海幽魂自言自语地说-
芝也喃喃地说:“这几年来,我长大了,虽然我不知道目下他改变得怎样了,但他昔日的音容,仍然长存在我的心目中。我不希望他为了姐姐而变成一个浪费生命的狼子,姐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这种结局,我想,总该有一个人来替代姐姐…”
窗外微风飒然,有落叶声传出。
恨海幽魂神色一紧,低声道:“洁如姐,会不会是彭刚回来了?”
雾中花侧耳倾听,摇头道:“不是夜行人,确是风吹落叶。彭刚到孟津去请巧手鲁班裴老前辈前来相助,按行程,如无意外耽搁,确也该到家了,希望他不至于误事。”
窗外的风声,似乎渐渐猛烈-芝大感诧异说:“怪事,这像是秋风,大热天怎会吹秋风?两位姐姐是否感到些凉意?”
“也许是夏日的暴风雨吧,确是有些凉意。”恨海幽魂说。
风声益厉,银灯火焰摇摇,雾中花向花窗走去。
“得关紧窗户。”
“啪!”明窗突发怪响。
雾中花一怔,伸手叫:“咦!那是什么?”雕花窗格的中间横枪上,出现一星惨绿色火光。
“是流萤吧。”-芝说。
风不知从何处透入的,房中突卷起一阵怪风,满室飞旋,呼啸有声。三位姑娘衣裙飘飘,大感诧异。
窗格上的绿火,渐渐扩大。
风声未止,银灯内的烛火突然发生变化,火焰向上拉长,拉长,光度也随之转暗,拉长之后,便变成惨绿色,最后成了一线绿芒,长有三四寸左右。
三女毛骨悚然,恨海幽瑰骇然叫:“难道是-君姑娘返家了么?”
冷气森森,室内幽暗,风小了,但似乎仍在房角旋走,发出令人心中发毛的轻啸。
这些天来,两位姑娘佩剑不离身。雾中花蓦地撤剑,沉声道:“如果真是-君姐,请现身。”
窗上的绿火,突然光芒一暗,出现一团黑雾,逐渐扩展,雾影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轮廓,传出了清晰而细弱的声音:“谁是仲孙秀?”
三女已惊得浑身发僵,神智逐渐有点忧恍,恨海幽魂本能地答:“谁叫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