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近岔路口,路旁的树林中踱出一个青袍飘飘的书生,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玉,剑眉人鬓,一双使目明亮有如午夜朗星。腰悬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到,手中有一把没张开的玉骨折扇。
他一征,暗中喝了一声彩:好俊的年轻书生。
但他也感到奇怪:这书生躲在林子里干什么?
紫云书院那四五十位书生,包括附学生在内,他全都认识,都是本县的子弟,他哪能不认识?这位书生他却感到陌生,大概是远道来游学的吧?但他心中明白,这位书生来头不小,所佩的剑不是饰剑,而是真正的杀人家伙,书院的书生哪有这种凶器?
“你过来”书生向他说,用扇子向他一招,读书入地位高,普遍受到人们尊敬。乡巴佬见了学舍中的准秀才,毫无理由地便感到自己低人一级。
他不介意对方的傲慢,顺从地离开道路,向书生走去,脸上绽出世故的微笑,问:“公子爷,找小可有事吗?”
书生目光灼灼有神注视着他,目不转瞬。
“好锐利的眼神!”他想。
书生的目光柔和了些,沉静地问:“你家住在哪里?”“山上。”他向山一指。
“这一带你一定很熟悉。”书生笑笑说。
“差不多,附近的庄子并不多。”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爷要找的人姓甚名谁?”
“姓名不关紧要,多年不见,也许他已经换了姓改了名。”
“哦!这…”“这人瞎了左眼,年约花甲,高颧骨鹰钩鼻,右手有六指。早些年,他姓赵,名兴。”
“哦!他目前仍然姓越,名却改为隆。”他不假思索地说。
书生大喜,欣然说:“好呀!他住在何处?”
他向山西麓一指,说:“顺着山脚绕下去,可看到一片森林,林北可找到两间低矮的茅屋,有一家是风水师贺瘤子夫妇,左一家就是六指赵的家,他是专门替人治牲口的兽医。”
“哦!他几时做起治牲口的郎中来了?”书生微笑着,脸上有古怪的表情流露出。
“快五年了,他迁来时就干这门活。”
“他与贺瘸子夫妇很要好是不是?”
“这小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毗邻而居,不好也得好,贺瘤子夫妇比他早来了约有两年。”
“晤!贺瘸于本来是好人。”书生的语气令人难测。
“没有事小可要走了,天色不早了。”他举步欲行。
“劳驾你带我去找六指赵。”书生拦住了他。
“这…那地方很好找…”
“带路。”书生不客气地说。
“小可…”“你敢不带?”书生沉下脸问,不怒而威。“小可有事…”
书生右手一伸,劈胸抓住了他的衣领。
两人一般高大健壮,但书生的手细皮白肉不起眼。论像貌五官,他并不比书生差,差的是穿得褴楼,脸色要健康得多。
“你如果。”书生凶狠地说:“我将把你打个半死,免得你抄近路去通风报信。”
““你不像个读书人。”他平静地说。
“晤!你很有胆气。”
“拳头也够硬。”他说,一拳捣向书生的肚腹。书生冷笑一声,放掉抓领的手,顺势下沉,闪电似的改抓他的拳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收拳仰身疾退,同时伸脚一挑,人已倒退丈外,撒腿便跑。
书生做梦也没有料到。一个村夫竟有那么快捷高明的身手。摔不及防,防得了拳头防不了脚,书生惊叫一声,左小脚内侧挨了一挨,斜退了两三步,几乎摔倒。
荀文祥是向山上跑的,脚下隆然发出声,状极匆忙,像是情急逃命,真像一个被鬼吓坏了的村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