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他往回走踏入汝州。
花了两天工夫,也花了三四十两银子,他从公人口中,知道了霍巡检出事的经过,而且看到了没收入库的毒药镖形状。事情很简单,霍巡检一家八口,在悦来客栈投宿,半夜五名蒙面强盗入侵,霍巡检一出房就受到偷袭,毒药镖击中右股,次日巳牌左右便毒发身死。
他开始清查汝州附近的盗党,发觉山里面的所谓强盗,全是些日子难过铤而走险的暴民,根本不敢在城厢作案。下一步是打听本地武林人士的底细,希望能找出所要的线索来。
经过沉思熟虑,他定下了大胆的行动。
他不能盲人瞎马去找人,必须让别人来找他。
他迁入悦来客栈的后进上房,对面一间,就是去年霍巡俭所住的大客房,左面另两间,是霍巡检同行的夫子们宿处。
这一进客房好像已经客满,但都是些过宿的旅客,晚来早走来去匆匆,很少有连住两宿的客人,他目标不在旅客,因此对往来的住客并不太留意。
住进客栈的第三天,时机已经成熟,因为这三天中,他已作了良好的安排,准备工作做得相当,城内的一些有头有脸地棍,已开始注意他这个行动显得神秘的陌生人,他也有意摆出令人莫测高深的形象让人起疑。
右邻第三家,就是本城三教九流人物聚集的兴隆酒楼,所供应的最好宝丰酒有口皆碑,比南阳的宝丰原产地更醇更地道。
傍晚时分,他踏上已有六成座的楼上雅座。说雅座有点不切实际,其实与其他的食桌并无多少差异,不同的是雅座所占的位置靠窗口,地方比较宽敞而已。
酒菜是先订了的,客人也是事先约好了的。他是主人,按例先到候客。
江湖豪客的酒菜没有正式筵席那么讲究,大壶酒大盘肉,菜不时兴一个一个上,而是客人一到就全部上桌,整张桌面摆得满满地,高兴吃什么就吃什么。
坐下不久,一阵楼梯响,上来了四名青皮大汉。
他推凳而起,在走道口呵呵一笑。
“赵兄钱兄孙兄李兄,诸位拨冗前来如约赏光,兄弟深感荣幸。”他抱拳行礼迎客:
“请上坐,赵兄。”
赵大用,本地的地棍头头,绰号叫金刚勇,因为别人都把名中的用字读作勇。
“蔡兄宠召,当然得来。”金刚勇回了礼,豪爽地大笑:“哈哈!叨扰蔡兄了。”
“蔡兄是本城的贵客,咱们还没尽地主之谊,反而让贵客破费作东,真不好意思。”钱兄打横落座,文绉绉客气地说:“说真的,咱们真没面子。”
“钱兄客气。”他在下首主位就座:“兄弟到贵地办事来的,理该主动拜码头,诸位能赏脸光临,兄弟多感盛情。”
酒菜由三名店伙陆续送到,店伙与金刚勇这些人是熟识,自然热诚地巴结,有说有笑。
蔡智亲自执壶,不用酒杯用酒碗。客套一番,酒过三巡,场面相当热络,四个地棍表现得十分四海豪迈。
他第四次斟酒,然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只尺宽八寸高的长木匣,放在金刚勇的手边。
“赵兄,皇帝不差饿兵。”他的口吻露出江湖味:“些少孝敬,赵兄请笑纳,银子不多,不成敬意。”
“蔡兄,你这是…”金刚勇盯着木匣迟疑地问:“蔡兄是客…”
“兄弟是诚意的。”他笑笑:“客居不便,一百两银子算是兄弟的心意。赵兄可以放心的是,兄弟不敢将不法的勾当来麻烦诸位,只想从诸位口中,查证一些说重要又不见得重要的事,如果因而有结果,兄弟这当另行致谢,务请放心收下。”
“这…蔡兄,兄弟可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替人办事,讲的是无功不受禄。这样吧,蔡兄有什么事,请提出来咱们当面参详,在兄弟能力所及,一定全力而为。办不到,兄弟也会解释困难所在,能不能收蔡兄这份厚礼,兄弟自会斟酌的。蔡兄约咱们兄弟在大庭广众间赐教,决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