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闪电一掣,破空飞将出来。
“方巨,你…你怎么啦!”声音甚是凄惶。
方巨一骨碌爬起来,面上一片惊惧,用那宏亮的声音道:“不得了,乖乖,巨儿差点儿玩完啦…”
钟荃那颗心本来已提到喉咙口,这时一见方巨无恙起身,登时放下心来,脸上泛起安慰的笑容。
罗淑英冷冷道:“方巨,你虽然败了,但那一手救命绝招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方巨吁一口气,惊魂乍定,直着嗓子道:“哎,你好厉害,巨儿差点儿完啦,我那一手么?是…是石头上的和尚…”
“是什么石头上的和尚?”她的声音除了冰冷之外,加添了几分怒气。歇了片刻,她转眼一瞥钟荃,只见他脸上笑容末歇,全是自然关切的神情,当下挥手道:“你进去…”
钟荃应了一声,对方巨道:“你不准再和大小姐动手了,知道么?”
方巨张大嘴正待回答,钟荃已经飞纵回后殿,他只好受委屈地用手掌拍拍胸膛,没有再说话。
要知那方巨当日经过后藏,往萨迦寺拜谒智军大师之时,曾在石室之中,那许多刻在石壁上的复杂线条上,学会了密宗无上大法中四个妙绝架式,密宗在佛家中,等于道家的太清派,俱以具有神奇奥妙的降魔制邪的能力见重本教。
那太清派所传的拦江绝户剑,乃是天下一绝,毒辣无比,当之者,有死无生。可是方巨以旷世奇缘,学得密宗石室秘传四式,竟然在危机一发之间,撒杖伸手,轻轻一弹,立刻将罗淑英及喉一剑弹开。
罗淑英身形倏退,那根紫檀竹杖,吃她挑上半空,半晌方摔将下来。她当然不至于树枝撒手,然而这一惊也非同小可。因为这拦江绝户剑,天下决无人能够轻轻一指弹开。换了功力较差的人,怕不更反被她所伤。
方巨因余势犹劲,煞不住脚步,咕隆大响地倒向地上。他自幼练的油锤贯顶功夫,这刻大派用场,无端把铺殿方砖砸的粉碎。
罗淑英真个听不懂他口中所谓石头上的和尚所指何意。芳心大愠,尖锐地问道:“你输了吧?现在怎么办呢、’方巨昂然道:“你告诉我终南山在哪儿,我跑就是了。”
罗淑英用手向寺外一指,道:“你出了寺,眼前见到的大山,便是终南山,这不很明白么?”
方巨点点头,道:“明白得很,我这就开始跑。”
罗淑英忽然觉得心中一软,但终于忍住,再不说什么话。心中却想道:“咳,我为什么老是这样,硬不起心肠来?就让他跑跑,直到筋疲力尽而止,也算是个惩罚…”其实她不过是宽恕自己而已,因为她的心的确硬得很呢。
方巨扛起那根竹杖,叫声我去了,迈腿便跑。
他是个天生的飞毛腿,霎时间已走得无影无踪。
罗淑英目送他背影消逝之后,轻喟一声,徐徐向后殿走去。
老和尚无住已经重复跌坐在蒲团上,阖目念佛。
钟荃却不住地瞪目外瞧,及至她进来,立刻垂下目光,不敢再瞧。
她看看那老和尚,忽然心中掠过一阵厌恶,烦厌地挥挥手,仿佛想摆脱这念头。
老和尚低沉而有韵律的经声,悄悄地散布开来,把这敞阔的后殿占据住。
她在心中跟自己商量道:“把这些可恶的秃驴都杀光吧!”
“唉,不行,我像是对这杀人之事,感到十分厌倦。”
“哼,难道我真个心肠变软了?”
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那是一种怜悯自己的笑容。
“我老了么?心肠竟然变得软了,不行,我非显一点儿颜色,让这些自命普渡世人的出家人,知道他们曾经做过多大恶行。那是须要他们的鲜血来酬偿…”
“不过,他们也许不怕死?”
“管他的呢,死的滋味,总不会快活吧?总不会快活吧?”
她的心中,老是自相问难,一时未能委决。钟荃知道她的心思,不觉十二万分担忧,面上的颜色,也跟着她面色的阴晴,瞬息变化。
在这天人交战,善恶消长之际,暮地殿外传来九下连续的钟声,悠扬嘹亮的清音冉冉飘散在全寺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