嵯峨,苍松流泉之间,有一片十几问精致绝伦的小巧房屋,鹤唳松巅,鹿眠花底,并传来阵阵呜琴之声,幽扬雅逸,令人心旷神怡,直似福地仙境,那像个魔怪的居处,不觉啧啧称奇。
陆瑜却已停下步来,对黑孩儿说道:“贫道上前,小兄隐身此处,以防万一,好为贫道作援。”
黑孩儿点头答应,将身藏好。
陆瑜略整衣冠,拂去尘土,默运功力,暗作准备,这才移步上前,向屋前走去。
可是也就在这时,琴声突地戛然而止,接着没等陆瑜走到一半,屋门开处,便出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美如冠玉的潇洒少年,迎上陆瑜,说道:“家祖从琴音之中,得悉有客来访,原来是位道爷。”说着便作一礼。
陆瑜连忙还礼说道:“贫道陆瑜,冒昧造登宝庄,有事向轩辕老前辈请教,适才小兄所言令祖,但不知是否便是轩辕老前辈?”
那少年道:“正是,小子学名阳生。”说着又游目四顾了一番,然后向陆瑜问道:“家祖说贵客有两位,怎的还有一位,却不见面呢?”
陆瑜听了,好不吃惊,正在盘算如何应付,那知屋里已传出了一阵清癯的笑声,说道:“二十年来,老朽懒散惯了,未曾亲自奉迎,还望贵客原谅,并希贵客勿再以二十年前的千面人魔相视老夫。一起请进来奉茶叙话吧!阳生代我肃客。”
陆瑜见行藏业已被人识破,生怕再隐瞒下去,惹翻了老魔头,反而不好,因此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喊出黑孩儿,随同轩辕阳生,一起进屋。
屋中的布置,便格外的超逸绝俗了,并且也和云雨谷一般,美婢如仙,令人目眩。
轩辕阳生带着他二人来到一间小小的敞轩门前,有美婢挑起珠帘让客。
陆瑜和黑孩儿侧身进入,略一游目,便看到轩中布置,虽只几案寥寥数件,却令人有超尘出俗之感。
这时当中榻上,正坐着一个葛巾博衣,鹤发童颜,手拈银髯,面含微笑的老头儿,美婢数人,争供给使,榻头矮几上,桐琴横陈。
陆瑜知道那老头儿便是当年人人畏若蛇蝎的干面人魔轩辕楚,连忙上前两步,躬身作礼,说道:“贫道陆瑜,冒昧趋谒,还望老前辈不吝赐教才好。”
轩辕楚并未起身还礼,只诧异地凝目注视了陆瑜有顷,然后说道:“尊驾便是粉面金刚吗?”
陆瑜道:“那是贫道出家以前的草号。”
轩辕楚黯然点头太息道:“可惜可惜,那样一位惨绿少年,竟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岂不叫人伤心。”
黑孩儿道:“贫道世外之人,不敢再提往事。”
轩辕楚道:“虽说如此,但黑魔女之可恶,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着便转过话头,看着黑孩儿,向陆瑜问道:“这位小哥,又是何人?”
陆瑜正想回话,恰有一个美婢取来一把珍珠算盘,交与轩辕楚,轩辕楚便又拦住陆瑜说道:“道兄且慢开口,容老夫算上一算,但看二十年来苦心研究,到底有无一点成就?”说着便推开桐琴,把珍珠算盘放在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地用手在算盘之上,拨弄了又拨弄,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抬头笑道:“原来如此,照说起来,老夫和这位小哥,还有一点渊源呢?”
接着便转面对黑孩儿笑着说道:“老夫与令师被人公认,同列于三怪之中,这不是渊源吗?”
情丐一生恨事,便是被人列入三怪之中,黑孩儿当然知道。所以轩辕楚这样一说,黑孩儿不由得脸色徒变。
陆瑜见到,心中吃惊,连忙以目示意,要黑孩儿忍耐。
可是轩辕楚却已又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种公认,却是非常之不公平的,若说以脾气古怪为准,则便不应以黑魔女列入其间,若说以此‘怪’字作魔怪来解,则令叔侠骨热肠,与黑魔女薰莸异器,更不可同日而语,即以老夫来说,当年虽与黑魔女同流合污,为人不齿,但蒙神僧宽有,又承抱一道长慨赠‘先天周易’一卷,二十年来,老夫沉湎其中,参出人生真缔,澈悟洞天,所以才下了决心,自行整理门户,不管是门下巷徒,或是亲生骨血,但凡孽重难返者,全都一体伤令兵解,转劫为人,只剩下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永乐逍遥,因此也把三怪之名,引以为羞,那就遑论令师了。”
黑孩儿见轩辕楚这样一说,这才转过脸色,并认为轩辕楚为人不恶,因此也才向轩辕楚施了一礼,并称了一声:“老前辈。”
陆瑜也就完全放下了心。
轩辕当命二人入座。
陆瑜便开口说道:“贫道此来,乃是…”
轩辕楚笑着截住说道:“道兄来意,老夫业已全知,那位姑娘,并未来到老夫这里。”
陆瑜和黑孩儿犹有不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