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羞啦!”
碧桃笑道:“是嘛,我就怕你见笑…”
紫菱已把靠在银杏椅边的三弦子送到燕月手中。
碧桃扯手帕掩着嘴咳一声,笑说:“我来孔雀东南飞,会的是原词…”燕月笑道:“让我试试看。”
他拨动弦弹个小开门。
碧桃这就背过脸儿去唱起来啦,越唱越低,越低越悲,只听得她诉到:“昨为楼上女,帘下调鹦鹉,今为罗下人,红泪沾罗巾,楼上与楼下,相去无十丈,如何咫尺间,如隔万重山…”三弦弹得不忍卒听,唱的人也就哽住了咽喉。
银杏、紫菱都噙上眼泪怔住了。
三弦子忽然高亢,响若鸣钲,翻作金戈铁马,呼吸间海立山崩,万骑奔腾。银杏抢了桌上琵琶,飞速促弦追和,这一合奏与刚才大不相同,但见弦如急雨,指若跳珠-老侯爷箕踞座上不禁须发翕张,神情如醉,他恍惚横枪立马、身在沙场,犹是当年虎将呢。
纪宝睁开大眼睛,喜萱叉手屹立,小绿握紧了一双拳头,碧桃紫菱只觉得风雨满楼,天摇地动,她们胆气不足居然骇得颤抖不已。
好不容易一声弦如裂帛,万象顿时俱寂,大家如梦初醒,却都不冤倒抽一口凉气。
不晓得谁在暗中怂恿张勇,这天他老人家忽然向燕月谈到住的问题,问他是不是很喜欢飞翠阁?
说是燕黛不久就可以离开宫廷,母子两个人租赁什么样房子都不合适,算来不如暂住他家。
燕月最近接得他父亲李志烈平安家信,要他在京都入场科举。
飞翠阁四围种有百十来株大松树,风来月上,万顷龙涛,他实在舍不得迁居。同时那地方顶清静宜于读书,父命不可违,入场也应该作一番准备,因此他答应了老侯爷。
碧桃、银杏、紫菱,三位老姨太跟喜萱,纪宝通同一气,他们背地都在促成燕月和小绿姻缘。
谁也知道小绿脾气倔强,谁也都不敢说笑肆虐。
小绿她倒好像没事人儿,每天必找月哥哥一趟两趟,找他的目的是学习琵琶。燕月待绿妹妹相当敬重,敬重她文才武艺两不等闲。
燕月不会填词,小绿却对此道独精,绘画的天才也强胜燕月一筹,他们俩互相研究,情感自然容易融洽。
燕月跟女儿家无缘,跟绿妹妹未见得无缘。
小绿看男孩子老是不顺眼,看月哥哥一点也不觉得不顺眼,照理论上说他们俩自然很有成功可能。
今天燕月一整天不在家,小绿显然有点不自在,黄昏里她在园里散步,望见人家回来,她可不像一般女孩子惯会矫张作姿。
倒是欢迎喜喜的迎住他笑问:“一清早出门这时候才回来呀,那儿去呀?”燕月笑道:“上午到庆王府鬼混半日,下午在大姨姨家里谈了一会。”
小绿嗯了一声又问:“楚姨姨好,莲姐姐好?”
“她们都好也都很忙。”“莲姐姐忙什么呢?”
“还不是忙着帮大姨姨管家,写信,记帐,还是作活。”
小绿笑道:“她真好什縻都会,比我强得多啦!”
燕片笑道:“她会的你都会,也许还比她精明,你会的她不会,而且全不会。”“你在撒谎。”
“不骗你,她的武艺实在太差,文的方面仅仅能写会算…”“你就不要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晓得不晓得?”
燕月笑道:“那是哄人的话,想不到你也相信。”
小绿道:“别的先别说,她模样见长得好,性情水一般温柔,棉一般和霭,这都是我所不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