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救骂御书房遗留瓦上的一枝宝剑。
十二日晚上,老侯爷置酒大环楼,请的是傅家一家人,弟兄姐妹离绪盈腔,借酒消愁,-到三更天,大家都醉了。
没有喝的是孙小姐喜萱跟七老姨太碧桃,她们娘儿俩是喝不下去。
没有醉的是小绿燕月一对,他们早上就作过一番计议另有安排。
宝三爷倒是喝了一些酒,不过他还能矜持着愉快神情。
银烛三拔,鸡鸣四起,这时候大环楼上只剩下喜姐姐和宝兄弟,凄凉相对,忍不住泪下如绳…
纪宝蓦地下跪,抱着喜姐姐两只膝盖说:“姐姐你别哭吧…”
喜萱道:“你…你也不要哭,天快亮了、我们该多讲两句话…宝,我,…我们那年…那一天…再能相见呀!”
她忍不住弯下腰紧紧的揽住宝兄弟哭出声音来。
纪宝滴着眼泪叫:“姐姐,姐姐,我立刻就要走,你听我讲…”
喜萱抬起头呜咽着说:“不…宝,等太阳出来再…走…”
纪宝道:“我受不了,我怕人送,趁一家人都还没醒…”
说着抹一下眼泪站起来。
可是那眼泪呀,那眼泪还是断线珍珠似的一颗颗落个不停。
他一摔手咬着牙齿叫:“我…我纪宝怎么变得这样爱哭啦…”
喜萱赶紧擒住他说:“三,瞧,我不哭了,你讲。”
纪宝闭上限睛,抖着嘴巴说:“第一…我走了以后,你得早一天跟大哥回去江西,家里妈在倚闾盼望你们…见着翠姐姐给我请安,说一切我遵照她的话…一定会好好的洗心皈依…
第二…在你没有出京以前,务必想办法见颂花姐姐一面,告诉她,待我二十五年而后嫁。
这是一句大笑话,我愿意有日回来看见她落叶成荫子满枝…
姐姐,别了…别了…我这就走,行李不能带太多,张爷爷的四名家将也不要他们跟去,出家访道还要人追随服侍,我相信海容老人也不会要我…”
说到这儿他忽然大笑。
笑着便去换了一身布棉袍,舞着两只袖子说:“我穿着这身衣服,永远惦念着你。”喜萱心里一阵惨,急忙垂下了头。
纪宝已经扛起铺盖下楼,边走边叫:‘姐姐,你也不要送我…’喜萱那里肯不送?她不是走是滚,滚到楼下,纪宝只得留步等她。
姐弟互相搀扶着走到园门口,回廊上并排儿站着小绿和燕月。
不容宝兄弟开口,绿姐姐扑过来,压紧声儿说:“我们算定你不能等到天明…”纪宝笑道:“好…好…姐姐,哥哥,你们俩好…”小绿道:“你不要疯疯癫癫的…我们得送你一程。”
纪宝又叹口气说:“也好,免得我不放心喜姐姐一个人回来。”
燕月不作声,上前接去老兄弟肩上铺盖,老兄弟领他们穿过甬路,前往马房去牵马,开开角门儿绕到大门外。
至此,宝三爷向着两扇大门,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地下大拜四拜,起来又作了一个长揖,这才扳鞍上了青花聪。
四匹马十六个马蹄得得徐行,一路上没有谁能讲话,来到城门下恰好开城。三爷立马围子里,拱手请哥哥姐姐回步,刚说一句送人千里终须别…喜萱第一个磕马驰出外城去了。
他们一行人走的是彰仪门,纪宝担心张勇老侯爷,和留在张府的几位哥哥姐姐追来送行,所以一出城立即纵马疾驰,眨眼来到芦沟桥。
今年春来得早,桥畔几株柳树已经飘拂着千百新条嫩叶,春风不劲,水流呜咽,抬头望耿耿星河天欲曙,低头看冷落郊原车马稀。
纪宝到此踌躇下马,拱拱手拦住喜姐姐马头,噙着一泡泪水说:“远了,远了,姐姐您请回去吧…”
喜萱忽然滚下鞍桥,双膝点地抖着牙齿叫:“兄弟,但愿你此去平安…”纪宝大哭拜倒下去。
燕月立马长啸,跟着亢声高吟:“风萧萧兮水潺潺,壮士策马兮渡关山,渡关山兮何所难,千里万里去复还…”
吟罢伸手鞍旁取下一只皮酒壶一跃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