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身道:“不敢有违台命,人与物俱在车中。”
“人与物?”灵音童子满脸惑然之色,忍不住插口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娇娇微笑着向他摇摇手,又道:“就烦二位道长把车中东西御下来吧!”
“遵命!”两个道土一声应诺,转身奔向车后。
灵音童子急急又道:“娇娇,他们是那一路人物?”
“武当、形意二派弟子。”
一闻此言,灵音童子霍然作色!道:“原来你竟与五大门派有联络…”
李娇娇接口道:“不错,如无联络,你这一路行来,岂能那么平安无事?”
灵音童子默然了,默然间,二名武当弟子已嗨地一声,从车中抬出一口紫红棺木,轻轻放在车前。
他一瞥之下,不仅又是一惊,道:“这就是礼物?”
“不错,令姐遗体,就在其中!”
“姐姐!”灵音童子大叫一声,扑至棺木上,跪地痛哭。
李娇娇悄然走近灵音童子,道:“令姐已死,还是节哀顺变吧!灵音童子,你再看看另一件礼物!”
说着向屹立一旁的形意派弟子一挥手。
二名大汉立刻奔到车后,接着从车蓬中抬出一具尸体,灵音童子含泪抬头,见那尸体赦然竟是“掌震三岳”裘强。
血仇的冲击,使他星眸中骤然升起一股阴森无比的杀机,但是,仇人已死,却又是他感到无比的失望。
“哈哈哈…”他仰天凄厉地狂笑起来:“娇娇,我血海深仇,竟报得这么意外,如果父母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不过我还是感敬你一番好意。”
凄厉无比的语声中,长剑一挥,割下了裘强的首级。
没有月亮,星也瘦。
夜色沉深,已四更。
一具无头尸体,一口柴檩棺木,分别躺在二辆马车前。
在棺木旁,李娇娇伴着灵音童子,默默向棺中人,致最后的祝祷。
呼啸的夜风,飘舞着二人的衣衫,寒意,更深了。
李娇娇缓缓侧身,轻轻道:“此去一路上,你不必再耽心甚么,两月之内,我在洞庭河畔相候…。”
灵音童子低低地道了一声“好。”
“现在,你可以走了。”
灵音童子望望棺木,李娇娇道:“这里的事,你尽可放心,令姐灵枢,我会在这一个月之内,亲自护送至你的故里,裘强挟嫌诬害,死有应得,我会把他首级供于你双亲墓前。”
灵音童子不再多说,拉过自己坐骑,背好古琴,跨上马背,转身向李娇娇注视一眼,朗声道:“姑娘珍重,我返山途中,希望没有任何人跟踪!”
李娇娇点了点头。
灵音童子以缰绳一抽马身,马儿立时四蹄洒开,绝尘而去。
出了百丈,他勒马转头一望,只见二辆马车已经开动了,漆黑的夜色中,依稀可看到一方白巾,在向他摇幌。距离渐渐远了,车影终于消失于视线之外,灵音童子从然一提缰绳,再度踏上征途。
血仇已经了却,他的心情并未因此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李娇娇的柔情确实使他深受感动,但是生性仁厚的他却无法不顾“忠”“义”二字。于是他只有甘冒死亡的威胁,要以自己的方法,寻出一条生路。
他望着渐现曙光的前程,脑中又浮现起一年前的往事!
“唉!”他暗然喃喃自语:“前年穷途末路,悬绳自绝,师父救我一命,授我一琴,才有扬眉吐气的今日,我此番回去,将用什么话来自绝师徒之情呢?”
他又想道:“不过他的劣迹确已到了百死难报的地步,知父莫若女,连他亲生女儿都把他视若豺狼,这种人的险恶,不喻可知,我灵音童子就因一快私仇,而永误终生么?”
“唉!”他暗自摇摇头,这刹那“情”与“义”“善”与“恶”二种不同的意念在他心中激烈地交战着。
在迷乱的神绪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对令人心悸的目光,和那种阴沉得连魔鬼也害怕的语声。
“假如我说出这段经过,他突下毒手怎么办呢?”
灵音童子心中,蓦地又泛起一阵恐怕的感觉。
恐怖几乎使他精神溃崩,他仿佛看到了那少林掌门人的无头尸体,向他擢来,口中狂喊着:“灵音童子,老衲死不瞑目,还我命来!”
他张口惊叫一声,双腿猛挟马腹,向前狂驰。
经过一阵颠簸,他的神智渐渐平复,而天色也已大亮了。
时间缩短了距离。
莫干山的高耸群峰,终于在望。
灵音童子策马入山,向那离开了一年的幽谷古洞驰去,到了半山,再也无法行马。于是他只得弃马步行。
此刻,他只觉得周围的世界,是那么沉静!那么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