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重忧,一杯杯酒直灌下口。
颜百波轻声道:“这人相貌堂堂,分明是极有身份之人,怎会到这小店来买醉?”
俞佑亮凝目望去,那老者不断灌酒,一杯又一杯,那店小二,凑近对俞、颜两人道:“这位爷台自昨夜一直饮到今朝,只饮了二十多斤白干了,真是怪人!”
那老者忽然双目一睁,向俞佑亮这边瞧来,俞佑亮只觉得目光凛然,威仪不可逼视,不由自主低下头去,那老者嘴里洒然冷笑,口中喃喃道:“众人皆醉兮独醒何为?知其不可为兮胡不归?”
说着说着,站起身来正要离座,忽然楼下一阵疾响,飞似地走上三个壮汉来。
那三个壮汉相貌都是威猛堂堂,满脸正气,走上楼一列站在那老者面前,翻身便拜。
那老者神色一惊,随即淡然道:“大寿、横斌、百元,你们在此干嘛?”
其中一个壮汉道:“禀大帅,前方军急,小将…”
那老者一挥手,以目示意,那壮汉满脸悲容,忍不住道:“大帅不出,赖苍生何?”
那老者摇摇头道:“你三人不在前方,都跑来中原,岂不更落御史口实了?天下事,唉…”
他低声说着,但每个字都似有无比重量,颜百波运神而听,忽听到俞佑亮低声道:“咱们下楼去。”
颜百波不解地望着俞佑亮,只见俞佑亮右手微指楼下,颜百波一瞧,楼下站着三个汉子,面貌极熟,他心中正在沉吟,只听见另一个壮汉低声又道:“大帅不回,我等跟大帅走吧!”
那老者脸有怒容,那起先说话的壮汉忽然从背后刷的拔出一把宝剑,那老者脸上神色一刻之间连变数次,最后叹口气道:“好!这宝剑你也带来了,我就用这剑去斩那目无法纪的贼子。”
那壮汉欢呼道:“大帅说得是,尚方宝剑,专斩为将不忠不勇之人。”
他欢喜之下,宏声若雷,那大帅不住以目示意,俞佑亮低声道:“贤弟,我这便下去瞧瞧,你看看这些人是何路数?”
颜百波点点头,只见那三个壮汉恭然立在一旁,那老者道:“你三个兼程赶来,吃了饭再走。”壮汉见大帅如此说,便叫了几斤熟牛肉,每人啃了几个大饼,吃得狼吞虎咽。
不一会,俞佑亮垂手上楼,颜百波忽然想起一事,对俞佑亮紧张地道:“那下面三人,不是百毒教的么?”
俞佑亮哦了一声道:“我一下楼,那些人不见了。”
颜百波向窗外望去,果然不见那几人影子,那几个壮汉吃完了,其中一个恭然道:“大帅,罗参将在城西,小将这就去通知他先出发替大帅开道。”
那“大帅”连连搓手道:“大寿!你真是胡闹,这亲兵队也跟来了,如被御史参一本,又是麻烦不了之局。”
那被称为“大寿”的壮汉道:“大帅是国之栋梁,一路上盗贼多如牛毛,万一有个差错,小将等担当不起。”
“大帅”叹口气道:“老夫本欲归隐,总是修为不够,舍不下方枕戈待旦数十万弟兄,又得再作冯妇,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袁崇焕受国深恩,只有一死以报了!”
他感慨言道,声音极是低沉,但颜、俞两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是一震。那颜百波只道俞佑亮没有听见,便用手指醮酒在桌上写了一行字:“松辽督师袁大帅。”
俞佑亮点头,只见袁大帅引先而行,三名大汉鱼贯下楼跟在身后,待四人走得远了,颜百波满脸惊佩地道:“此人便是屡败女真的袁督师,中原能够有今日局面,实是袁帅之功。”
俞佑亮沉重地点点头,颜百波道:“闻道袁大帅文经武略,我朝自熊廷弼大帅而后,能御女真者唯此一人。”
俞佑亮道:“但适才观他神色似有重忧,不知为了什么?”
颜百波叹口气道:“满朝小人,袁帅在外孤忠御敌,这般小人反而处处掣肘,难怪英雄气短了,恨就恨在皇帝又天性多疑,任人不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