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遂踱进临街一间茶楼,随意捡了一个座头,刚一落座,宇文杰耳尖,即听得邻座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
内中有一人说道:“那宰坊的哈回回,昨晚在城里,大概是碰上对头了,今早五更,幸河里还未起风,由人背送回来,只剩得一口气。他那高的武功,怎搞的,竟伤的要死,我看,他身在床上,定活不了好久,不是今天下午,就是明天的事。”
宇文杰心头一震,向邻座扫了一眼之后,低声说道:“大叔,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不要离开,我去去就来。”
他步出茶楼,向路人打探清楚,去那春记宰坊的方向,即步急进,来到岳麓山边,抬头一看,果见前一家门首,悬有春记宰坊招牌,他因时间迫切,不容耽误,一至门前,即推门直入。
屋内一伙正宰牛剥皮的人众,突见门外来了这位不速之客,都不禁一怔,旋又见他径自向后屋奔去。
以为是庄家的客人,只看了一眼,遂不以为意,仍各自埋头做活。
宇文杰进身后堂,见厅旁凉榻上,果躺的是那摔碑手哈兰亭,厅中男女老少,坐的很多人。
他只向众人,略一拱手,即来至榻前,见哈兰亭已面如金纸,鼻息微弱,大惊,忙解开他的上衣。
展开双掌,刚向他的“丹田”穴上一拊,即听得身后,群声暴喝,竟有人上前,向他挥掌出击。
宇文杰未曾理会,只螟目行功,以推血过宫的手法,双掌不停的向他周身各大要穴,来回地推拿。
原坐在厅中的众人,全系哈兰亭的儿媳、闺女,以及门下弟子等,五更天,老头子气息奄奄地被人背回家来,见伤得恁重,忙向从人问其所以,据称,系被一个不知姓名的玄装少年所伤。
谁知老头子性情孤僻,一生好强,今虽受了奇重的内伤,仍不明白告人,只闷声不响地躺在床上,强自按捺胸前如潮涌般的那口血气,不料,这一按捺,却使瘀血滞心,伤情恶化,四肢渐渐僵硬,人已进入昏迷。
众人因昧于伤情,不知所措,正窃窃私议老头子的后事间,忽见一个玄装少年,惊鸿一瞥,现身厅前。
旋即为老人宽衣解带,出手推拿,先都不觉一怔,以为是老人的好友,及至看清来人形貌,这才领悟到,正是今早众人所说的那人。
更误以为是他赶来借推拿为名,再施煞手的,是以,群声暴喝之声,接着,老头子的大弟子,摩云手马呈图,一个闪身向前,就要出手。
马呈图只要一出手,就要造下三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惨剧,在治疗老头子的内伤,正当推血过宫,火候吃紧之际,一被外力阻挠,中途停顿,那被推开了的瘀血,即行乘隙回流,四路攻心,不啻加速了老头子的死亡。
宇文杰在心无二用,物我两忘之下,如遭人狙击,固要当场废命,但他那身护体罡气,也就本能的发出反震作用。
而马呈图的一命,亦难幸免。
众目懵懵,不明就理,都瞪着两眼,为马呈图那阵急骤的行动所吸,而直眼发愣。正当这千钧一发,变生肘腋之下。
忽听得一阵轻飘飘的衣襟带风之声,即见由屏门内转出一位白发如霜的老妇人,如飞镞掠空般来到马呈图与宇文杰之间。
横身一挡,同时,一把扣住马呈图的腕子,沉声喝道:“小子,你想催你师傅一命吗?”
旋又仰首叱道:“你们还不赶快退下,让这位少侠,好好地替你爷爷疗伤!”
厅中一干男女,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只吓得一哆嗦,齐声后退,不敢一言。
老婆子斥退众人后,回首一看,那宇文杰额汗如雨,仍屏息静气,双掌不停地向老人周身推拿。
又见老头子适才濒将停顿的心机,这时胸前又重现起似,面色已转红润,鼻息亦渐粗大。
遂轻吁了一口长气,心头才感一宽,又回想刚才的一幕,内心犹有余悸,若非自己及时赶到,这场中众人,将不知要落个怎样的结局,奇在眼前这位玄装少年的镇定功夫,实够人佩服。
约莫过了一个辰次的工夫,宇文杰双掌一松,退坐榻前椅上,又闭目调息了一会,一面取出怀中绢巾,擦拭脸上汗水,一面仰首说道:“老奶奶,危险得很,我如来迟一步,这哈老英雄的伤势,就很难说了,这里有昆仑山的雪莲丸一颗,不但功能疗愈百损,祛病延年,且武林人服了,并可助长他的功力,俟哈老英雄醒后,请用白开水冲服。”
他随即将药丸往老婆子手中一递,抱拳告辞。
老婆子接过药丸,说道:“请少侠留名,以便我夫妇,异日得报今晨之赐。”
宇文杰回身双手一摇,说道:“在下还有急事,不必了,只要问哈老英雄,便知道我的。”
他遂闪身飘出宰坊,离开岳麓山,来到江岸茶楼,邀出柳少安,取道渌口而去。
两人来到郊外,宇文杰右手,紧握柳少安右掌,默运玄功,即牵着他急步前进,那柳少安顿感身轻似燕,两脚如飞。
随着宇文杰并肩而行,天未晌午,已抵湘潭,打尖毕,又继续登程,一路狂奔,至日影偏西,到了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