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地却在此?”
天目樵子愣了一愣,不曾开口,曹洞上人陡地一声怒叱,喝道:
“快讲,那少年人到哪里去了?”
天目樵子一阵嚅嗫,愧忿地说道:
“那少年人,在主人未到的片刻之前,被这头陀放走了…这头陀,仿佛跟那少年颇有渊源。
只因那少年用禅宗独门封穴之技,制了茹姑娘之穴,我…我无法能解,是故这头陀才留下替她解穴…”
他话没说完,却听曹洞上人突然一声厉啸,仰天不住地大声叫道:
“禅宗…禅宗…”
随后,他身形一掠,早闪到蓝惜茹身前,俯身而视。
莽头陀见曹洞上人这般神情,心中暗自懊丧:“我不该不及早令沛儿替她解穴,至有此变…”
思忖间,忽听曹洞上人一阵声透云霄的狂笑,掠身而至,霍然单掌一挥,狂飙疾卷而去,厉声问道:
“头陀,你是禅宗之人吗?…”
莽头陀骤然遇袭,疾喝声里,方便铲陡地在地上一点飘身数丈。
霎眼之间,那曹洞上人单掌一挥之劲,击在地面之上,只听轰然一声大震,砂石飞进,弥漫半天,端地惊人至极。
莽头陀站定身子,沉然一声佛号,竖单掌,朗声说道:
“上人,洒家乃是峨嵋金顶天蒙和尚门下,虽非禅宗门人,却在禅宗门下寄迹,有何见教?”
曹洞上人飞扬的长眉倏地一落“哦”了一声,神色稍霁地说道:
“头陀,原来你是那天蒙老禅师之徒,算来你还小我一辈,我不为难你——”
莽头陀高念一声:“阿弥陀佛”竖掌道:
“上人既不与洒家为难,洒家斗胆却要告辞了——”
曹洞上人并不答话,却见他微微扬首,喃喃自语道:
“天蒙老禅师…天蒙老禅师…想当年,我被逐出山门之际,到那多蒙他间关奔波,到普陀来为我求情!
…只可恨…无住那老秃驴…恩师太信任他了,我终于离开了普陀…算来,已经有一甲子了。”
他又一瞥莽头陀,不由唏嘘地慨叹道:
“我离开普陀之后,虽则留了披肩长发,但心中何尝一日忘怀师门?…三十年前,天蒙禅师示寂之后,我连夜赶往金顶,然而…然而…在众僧心目之中,我无非只是个禅门的犯戒弃徒罢了…也只能在半夜时分,悄悄地在这位佛门中惟一知己的灵前徘徊至意而已…”
莽头陀暗宣一声佛号,缓缓而道:
“上人,过去之事,早已过去了,提它只有徒自烦恼而已…”
曹洞上人恍若不闻,但见他浸淫于沉思之中,半晌,他忽地发须倒竖,长眉微扬,大吼一声。
挥掌一阵疾风狂飙,将地面击成一个深坑,恨恨地道:
“只可恨无住竟接了禅宗掌门之职,令我难遂重返师门之志。”
话声中,又见他双掌齐推,轰然一声,地上又现出两个径有数尺的深坑,曹洞上人双掌推罢,又自咬牙切齿地道:
“想不到无住偏又在我之前离开尘世,我…我连在他死后,击他一掌以消胸中积怨都做不到。
…想不到…师妹…她竟因当年我许她的诺言,将我逼离普陀,令我抱撼终生…”
说到此处,他竟放声大哭起来,一颗颗泪珠,自神光的熠熠眼眸泪泪滚落,与短衣金光映照,如同耀眼金珠!
莽头陀见他触动往事,不由暗自心急,猛可里一声佛门“狮子吼”沉声喝道:
“上人节哀,洒家告辞了!”
曹洞上人懔然一震,倏地止声道:
“头陀留步,何不到我‘曹洞别府’小住,稍解我对令师梦萦之思。”
莽头陀竖掌躬身道:
“洒家身负重任,实在不能再作停留,还望上人见谅,日后若有机缘,洒家定当造府谒见,以谢盛意。”
曹洞上人半晌不语,随道:
“我自离普陀,发愿一日不返师门,一日不用禅宗武学,头陀,你既不再留,索性烦你替我茹儿解开被制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