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次不究,今日之过,大先生不会跟我计较吧?”
甘大先生浓眉一剔,回头朝那把黑伞下的古沛等三人望了一眼,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我那老伴儿,今日竟会破例比我早到…”
说罢,点头对段佛林冷冷说道:
“当年我倒这么说过,只是——我那老伴儿早已到此,说不定现在就在附近,你犯了她对劲儿的小朋友,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哩——”
话声才落,远处果然传来那怪婆婆的沙哑之声,道:“老鬼,难为你倒真还能体会我的心意!”
甘大先生听了这话,竞似大有喜色,兴奋地一扬手中白伞,道:“段佛林,你听到了吗?”
段佛林心胆俱裂,陡地运足内力,发而为声道:
“安姑…段佛林这次前来,并不知安姑跟这三位年轻人有渊源,而且,段佛林也未踏入插伞的一丈方圆之内。”
只听他呼喊之声,贯透风雨之声而出,历久不绝,但等了半晌,却不见那怪婆婆安姑的回话。
甘大先生淡然一笑,道:
“你不用费劲了,我那老伴这时虽在五里之外,但她已练成了‘潜神内视’之功,要不是风狂雨暴,十里之内,小如落叶之声都能听出的。”
说毕,但见他白伞倏扬,身子如同春日的风筝一般,连人带伞,徐而不急地,向那把黑伞凌空飘去。
甘大先生在黑伞一丈之地端详了一番,重又回转道:“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你得罪了我那老伴儿,却不能不教训教训你…”段佛林闻言而面如死灰,足下一点,又向那截枯木靠近了些。
甘大先生笑道:
“段佛林,三年之前,我自一个垂死的武林中人说,你随‘枯木修罗’创立枯木教,为祸江湖甚烈,但是,你想那截枯木,便挡得住我吗?”
话声里,但见他右臂微晃,白伞倏地急旋,伞角那些雨点,顿如千百水箭,直将射过去。
段佛林似知厉害,仓皇之下,双袖连挥,逼出阵阵内力狂飙,化成一片气幕,企图挡住这注水箭。
哪知那些凝聚不散的雨滴,好似有知觉般。
到得段佛林所发狂飙之前,倏地向四外一进,弥漫数丈,绕过正面,仍然自两旁折转,向段佛林及枯木教徒众射去。
霎时间,只觉急号连声,枯木教徒尽数倒身在地,不能动弹,而那截段佛林妄图托庇的枯木,电碎成片片,散落一地。
段佛林双手环抱两肩,身形摇晃,却仍勉强站在原地。
甘大先生呵呵一笑,道:“段佛林,甘年阔别,你比当年有出息多了,滚吧!”
只见他单掌平伸,五指齐张,顿时有缕缕无形潜劲,向外发出,枯木教徒在他单掌一扬之下,倒而复起。
段佛林也身子一战,恢复了原来神态。
要知黑伞先生此举,以单掌五指,同时发出罡气,化解这多人被雨点水箭所制的穴道,就凭这份分合由心的内家造诣,普天之下,只怕难有几人。
段佛林满面讪然之色,但又不得不强颜说道:“大先生毁了我教‘枯木’,这事只怕难以善罢——”
甘大先生微微一笑,道:
“我跟‘枯木’的旧账太多,早晚遇上是要算一算的,你回去跟他说,添上一笔也就是了。”
段佛林不再言语,十分不愿地朝他施了一揖,喝了一声:“退…”
片刻之问,枯木教下一二十人,去得干干净净。
甘大先生高举白伞,目视短弥勒段佛林率领枯木教离去,竟浓眉一扬,微有感慨地自语道:
“枯木…枯木…想不到廿年之前,我和安姑为了这截枯木闹得互易黑白二伞,二十年不曾见面,今日黑白二伞才有重圆之差,竟鬼使神差的,又在这富春江畔见到了这截枯木…”
正在这位黑伞先生感慨唏嘘之间,远处竟又传来那怪婆婆的话声:
“老不死的,你既然知道被‘枯木’那厮害得这么深,适才就不应该对他的手下轻易放过。”
这时风雨渐渐停歇,但富春江畔流水之声,依旧“哗哗”地震耳欲聋,但这怪婆婆沙哑的话声,却不曾被掩没,还是一字一字地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