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一旁朝人诉苦,说他如何孝心,受了许多活罪。思茅一带原是汉蛮杂处,抬送灵枢的便有不少山民在内。狗子性喜铺张,又定了三天大戏。
这时台上锣鼓喧天,待客酒席一直摆出好几里去。狗子因觉当地邻近山寨,不愿结怨,又想人多可以助威,不禁土人往看,赶来看热闹的各种土人也有好几千。虽因官兵弹压,不敢走进棚内,外面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胆大一点的都围在芦棚外面。凤珠手下女兵早就换好各式男装,只自己外面罩上一领披风,由森林侧面三三两两掩将过来,挤在人丛之中。狗子只顾向人铺张他的豪华势力,心中得意,毫未在意。手下虽有不少恶奴打手,多半饥疲交加,又因棚内都是自己人,外面还有官兵弹压,做梦也未想到转眼就有杀身之祸。只有几个先来布置的恶奴和几个贴身的俊童在旁伏侍。虽然也有十余恶奴身边大都带有兵器,全是摆样,如何能当一击?
凤珠见狗子喘息未定,又在当众狂吹,得意洋洋;执事人等正催开席,忙乱非常;数十个原有弹压的官兵正拿鞭棍轰散闲人,转眼便要轮到自己这面。时机业已成熟,便照预计发出暗号,各处理伏的几个女兵立将特制火箭取出,乘着人多忙乱,仇敌不曾留意,先往芦棚对面角上射去,当时点燃;等到红光冒起再在人丛中高呼火起,众人一阵大乱,纷往棚外逃避。狗子胆子最小,一见火起,起身便逃,吃棚内许多吊客一挤,身边的人立被隔断,只有两名恶奴随同保护。又走得慢,山风甚大,转眼之间全棚火发,人多拥挤,惊呼哭喊,互相践踏。上风的人再一纷纷忙乱抢救,声势更是猛恶惊人。狗子裹在人堆里面已快走出,情急胆寒之下并不知道火是由东往西烧起,东南角还未烧到,惜命心切,正在大声哭喊:"谁要救我出去,给他三千两银子赏号!"一面厉声哭骂:
"手下人狠心狗肺,不知死往何方,还不快些保我出去!"又骂旁边的人不该挤他:
"我如被火烧伤,你们休想活命!"
凤珠见火一起,便纵向棚侧不远山石之上,旁观者清,见狗子已快挤出,离外面不过丈许,无奈身后左右逃命的人大多,和潮水一般向外涌出,狗子和身边两个恶奴都无什力气,急切问冲不出来。内一恶奴见人太挤,厉声喝骂,想要行凶打人,兵器还未拔出,微一疏忽,被人挤倒,乱踏过去。后面的人被恶奴一绊,往前一扑,再拼命J挤,连另一恶奴也被冲散。前面不远便是木棚,只有半人多高。前面的人业已连抢带爬翻滚而出,有的地方已被冲倒。狗子身边恶奴一去,越发惊慌,只在人堆里转来转去,不由自主,走投无路。明明身边不远便是出路,被前面的人挡住挤不上去,竟未看见,便离木棚也只数尺,上面席棚火势已快烧到,棚内的人业已逃出十之八九,只东南这一面因是狗子家眷起坐之处,女眷甚多,离出口最近,火势一起,妇女反先逃出。狗子也因这面人少,特地赶来,无奈这一面木棚比较坚固,又有芦席遮避,棚里正在摆席,到处都是桌椅板凳,大群吊丧的客人也看出这面较空,都往前抢。狗子逃时,前面已有好些人挡住。后面的人再争先赶来,往上一涌,本来酒色淘虚,加以长途饥疲,心慌腿软,只吓得急呼哀号,连方向都看不出。
凤珠本意乘乱行刺,不料山风太大,火起以后这等乱法,惟恐误伤多人,正想等狗子逃到外面,冷不防飞身上前,将其杀死。见此形势,猛触灵机,忙即纵落,由人丛中挤到木棚外面。狗子恰巧被人挤到棚旁,中间只隔有限数人正在翻栅而逃,忙一探身,分开两旁的人,当胸一把将狗子抓住,怒喝:"可要我来救你?"狗子不知杀星照命,大喜急呼,"你、你、你、你如救我出去,三千两银子,再多也行!"凤珠身旁原有十来个蛮女,跟踪挤到,一声招呼,众蛮兵拉住木棚同声大喝:"你们莫慌,等我将它拆掉好逃得多。"说时用力往外一板,木棚立时折断,好些逃人惊慌忙乱之中也未听清,木栅一倒,便连滚带爬拥将出来。出口虽然加大,人更纷乱,各不相顾,争先拼命逃走,好些还带了伤。内有两名女兵,也几乎被他们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