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女酋既以客礼相待,丝毫不曾动强欺逼,就是未了迫令同行,也是双方言语不通,出于无奈,除先杀女酋外,更无第二人近身。按情理说,必定代我拿走,如何立得远远,手都不动?见余火已尽,本心也嫌这班野人污秽,便亲手提了猪腿,一同往下走去。
下面乃是大片盆地,虽然到处长满灌木野草,但有无草之处和石地,路甚平坦,约有三四里方圆,横断过去,面前现出一条溪流,宽达两丈,水势甚急,溪面上大大小小横着几条树干,都是浮搁两岸的独木,没有丝毫系住。树身多半滚圆,稍微用力便可推动,当头和两面的人业已走上。女酋似因这类独木桥又圆又滑,溪水深而且急,恐双珠无法通行,特命两人用手中竹枪做扶手,想叫双珠扶着过去。
双珠暗笑:休说这样粗的独木桥,只有一根套索,便可踏以飞渡,如在平日精力好时,纵也纵将过去。含笑把手一摇,稍微提气,从容走过,比哪一个野人走得更稳。觉着入好一些,精力还是疲惫,方才还想再留一顿余粮,又未吃饱,越闻那腊肉越香,到了对岸,拔出身边小刀,削去外面烤焦之处,吃了两块。暗中留意,见众人俱都面现厌恶之容,越知父亲昔年所说正是这类野人,且喜没有和他客气,否则还要犯禁都在意中。
估计单这些腊肉也可吃上好几天,何况这一带都是盆地山野,前面虽有树林,行列均稀,像森林中那样千年古木极少,无论如何,山粮兽肉总可取到,溪水甚清,水源又远,支流必多,前途饮、食二字已可无虑。只要临机应变,能将这些凶野无比的土人对付过去,再能通他语言,非但无事,并可因他寻到楠木林也在意中。
心正打着如意算盘,忽然想起土人既不肯吃烧热之物,这两条猪腿何人烧在那里?
这东西又是我兄妹三人由小江楼带出之物,记得放在飞泉崖顶,后来地震,便未顾及,竟在这里出现,相隔这远,莫非妹子和路清和我一样心思,想要会合一路,不知由何处绕来,这两条腊腿,和包袱一样不曾陷落地内,或是地震时飞落林中,被他二人无心发现,来此烤吃,不料被这一伙土人掩来,将他们杀死生吃。方才遇险时情急心慌,又被土人围住,不曾查看附近有无血迹,也未见有死人骷髅。虽拿不准是否遇害,可是死酋身上血腥之气扑鼻难闻,新立女酋,更是血污狼藉,事情实在可虑,越想越像,不由情急起来。
双方言语不通,双珠空自悲愤。前面树林业已走完,山形越发险恶。再走半里来路,便是一条山谷,两崖壁立,排空直上,上下都是暗红色的秃石,寸草不生,谷径并不太窄。为了两面崖高,景物本就阴森,夕阳业已落山,余光反映,照在东面崖顶之上,简直成了一片血影,下面更是暗沉沉的,连面目都看不真切。冷风飕飕,一阵接一阵迎面吹来,同行又是这类野蛮无比的土人,更使人增加恐怖之感,方想:“这类高崖深谷,草木不生的阴森所在,决不会有什生物栖息,山中土著都喜住在水草繁茂、蛇兽往来之所,如何会住在此地?”忽然峰回路转,右侧现出大片平野,虽只二三十亩方圆,石多土少,但是山形雄秀,并有瀑布溪流左右环绕,有土之处,十九花竹丛生,果树成林,风景十分清丽。靠崖一面怪石如林,参差罗列,高下相间,由崖脚起,一排高一排直到崖腰,仿佛一片奇大无比的天然台阶,被巨灵斫出许多裂缝,千形百态,大小不一。又似一束乱柴,由低而高挺立地上,短的在前,长的在后,合为奇观。所有崖隙石缝之中俱长满了兰花,崖石又都其白如玉,其青如翠,有的更像水晶玛瑙一样,残阳余光斜照其上,幻为丽彩,加上长叶披拂,幽兰吐艳,临风娟娟,异香馥郁,风景之好,简直难得见到。
这些断崖怪石的尽头,崖腰以上,山石又是一片暗红,休说草木,连苔薛都未见到一片。这些野蛮的土人便住在崖腰上面大小崖洞之内,只当中平崖较宽之处,用树枝树叶野草之类搭了一个两丈方圆高只过人的窝棚,乱糟糟的一点也不整齐,到处染满污血。